平静下来,江莺简单洗漱一下,换了一套棕色毛茸茸的家居服,头发用皮筋扎了一个低垂的马尾,下楼,先蹲下摸了摸黑子的头,走进厨房,对上李北回头看她的眼神。
白织灯下,燃气灶上冒着热气的锅,菜板上放着清洗干净的茼蒿。
烟火气沾染在沉寂冷寒的少年身上,让他似乎不再那么荒芜。
这样的竹竿,有些许迷人捏。
或许,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虽然性格会冷一些,但心里有炙热朝气,是个有热活气的人,而不是一个毫无欲望,死气沉沉,随时都会去毫不犹豫赴死的人。
一想到这些,江莺的心就忍不住发软,对着他弯唇笑,视线定在修长手指上方骨节处湿透的纱布上,嘴角弧度消失,板着小脸走过去。
“我不是说我做饭吗?”
李北轻抬下巴,举止恹懒地看了眼手,说:“小伤,没那么严重。”
江莺知道受伤这种事对于李北来说家常便饭,可这个手,以前没有资格管,现在都越界了,管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呢,冷着声音说:“那也不行。”
“好吧。”
李北松开手里的小白菜,甩甩手,举起来,一副我投降都听你的样子,后退一步。
光下,他的手臂肌群线条流畅有力,冷白皮肤上凸起的陈年旧疤,刺眼的白色纱布,一一呈现出来,涌进江莺的眼中。
江莺上前一步,问:“这里也受伤了?”
李北低下眼,没回答,只是平乏地将袖子放下来,褪去的冷漠冒出来尾巴。
江莺站在他面前,不言不语,安静地看着他,清冷的眸子慢慢地严肃起来。
半天,李北叹口气:“以后不会了。”
江莺余光扫过那些旧疤,几乎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一次次情绪崩塌后,为了缓解心理痛苦,而造就的生理痛苦,闷声说:“让我看看。”
李北站着没动,嘴角微垂,无声拒绝。
按照竹竿憋死不说的性格,江莺思索片刻,沉默地上前一步,轻轻地试探地握住他的手。
少年微微蹙眉,没有反抗,只是偏过头,侧颜冷颓。
江莺余光观察着别扭的李北,手指碰到他的袖子,要掀开的那秒。
江莺听见少年藏着难堪,裹着一大块砂糖的声音响起。
他说:“江莺,别看。”
江莺轻声问:“疼吗?”
他没回答她,江莺心尖生疼,缓缓垂下眸,没有声响的眼泪落在她的虎口。
听到吸气声音,李北蓦地看向她,一震,只是想她再心疼他一点,却没想过她会为他落泪。
他迟缓地伸出手,指尖碰了一下她的眼泪,喉结滚动几下,问:“为什么哭。”
值得么?
为他哭。
一个罪行累累的疯子。
江莺没有松开手,小心攥紧,哑声说:“李北,如果我早点遇见就好了。”
李北怔了下:“什么?”
“如果我早点遇见你,”江莺抬眸,眼中水色朦胧,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就可以告诉你,哪怕世界以痛吻你,都没关系,我会来救你。”
李北哑言,舌尖顶住上颚,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
灯光太亮,刺得人想躲。
李北低声说了句藏在心里不敢说的话:“江莺,你是我的救世主。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我们早就遇见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跟现在一样,狼狈不堪,像个过街老鼠一样。
而你,一如既往,璀璨又明朗。
江莺退出他的怀里,眼角红红,神情认真,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袖子推上去,凝着渗血的纱布,曾窥视过一眼的疤痕展露在眼前,比想象中的更加深刻。
该有多痛苦,才会下这么重的刀。
江莺找出一楼的医药箱,给李北重新包扎伤口,眼神触及深切痕迹,说:“不行,我们得去医院看看,肯定要打个破伤风。”
“明天吧,”李北说,“现在太晚了。”
江莺看他一眼:“行。”
李北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发丝下的眸子隐晦不明,仔细端详江莺脸上的忧心。
手臂上的伤被小心对待,轻柔地动作很怕弄疼他。
李北习惯了疼痛,但还是故意发出嘶的一声,似乎很疼的样子。
江莺一顿,紧张抬眸,问:“弄疼你了吗,我再轻一点。”
李北有些狐疑,甚至质疑,感觉这种温情好像跟他不习惯,薄唇微启:“疼。”
这个臭竹竿,惜命行不行。
江莺心里发酸,闷声说:“你还知道疼啊,李北,我警告你,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说话之前,你都不许再伤害他,不然我跟你没完。”
李北嗓子干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