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大笑:“一口闷了!”
周可颂把酒推回去:“度数太高了。”
调酒师:“烈酒都这样。不烈,怎么能让人抛下白天端的架子,在这里发泄情绪?”
“你看,”他很有兴致地聊起来,“你能想到,后面的舞池里有一本正经的白领,不苟言笑的领导吗?”
周可颂回头,人头疯癫地跟着台上的电子音乐攒动,不断变换的光晃眼。
她连人脸都看不清,如何猜职业。
周可颂摇了摇头。
调酒师:“所以,你现在呢也不是乖乖的大学生,喜欢就去撩啊,好看的男人不会主动凑过来的。”
周可颂抿了抿唇角。
说不清是酒精发挥效力,还是吵闹的气氛影响,她再度向左边的卡座看过去。
黎雪韫手边的杯还剩薄薄一层酒。
周可颂真的一口闷了那杯爱尔兰之雾。几个呼吸,酒精吞并理智,她犹如踏在云端,拐着弯向目的地靠近。
还差三步、两步、一步——
黎雪韫侧首。
午夜灰蓝色的霓光渡过他的脸侧,映入周可颂的眼底。
她所有鼓足的勇气,都变成干巴巴的三个字:“……黎教授。”
“嗯?”
他似乎没料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这个称呼,微微眯一下眼。
周可颂咽了咽喉咙。
“我是陵江大学油画系的学生,”她依着酒劲镇定情绪,“听过您的讲座。”
黎雪韫笑,眼角略微下压。
他朝右边移半掌,示意她坐。这让周可颂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谨慎地只坐了半个角。
两手拘束地放在膝盖上,视线开始游离,四处晃动。
耳边低低的一声笑:“你很怕我吗?”
“……没有。”周可颂揪回一点注意力,手撑起身体,离他近一点。气氛有些沉默,她没话找话:“你一个人吗?”
黎雪韫:“和你一样。”
周可颂当时不太清醒,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他也注意她很久了。
周可颂那会儿只是招手要了酒,六杯燃着青蓝色火苗的B52,如她躁动的心绪,一字排开,坦率地暴露在他的眼下。
她笑得娇憨:“我请老师喝。”
她说完,自己摇摇晃晃地举起杯子,就要闷下去。
忽然,一只手挡在她的唇边。
冰凉的指骨,讲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她滚烫的唇。
周可颂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睁大眼睛盯着他,直勾勾的。
黎雪韫收回手,目光再清明不过。好像方才的胡思乱想,都是她自己别有心思。
他问:“第一次喝?”
周可颂乖乖地点头。
黎雪韫的长指捡起滚到托盘边缘的棕色短吸管,放进她手里那一杯。
“这样,”他微微一笑:“试试吧。”
周可颂像一个穿大人衣服被识破的小孩,讷讷地听话,咬住吸管。
先冰后火。
冷与热的感觉一次灌进喉咙,她被伏特加的味道刺激得直皱眉。
黎雪韫笑一声:“喝不惯?”
周可颂感觉被看扁了,又低头去喝第二杯,有了心理预期,表情没有刚刚那样失控。
她炫耀似的看他。
周可颂:“你很经常来吗?”
“还好。”不知道是否因为喝多了,她在黎雪韫的唇角看见了意味莫测的笑。周可颂迷迷糊糊地,感觉脑袋很重,不受控制地转头。她不由自主地朝前倾,靠在了黎雪韫的肩膀上。她还没来得及羞涩,他身上雪松的气息已经裹了过来。利口酒的甜与松木的清冷交织,周可颂感觉自己跌在天鹅绒的地毯上,四肢百骸都舒服地放松下来。
她小猫似的嗅了嗅:“黎老师,你闻起来好舒服。”
一小块木头被递到她的鼻尖。
凛冽的气息直冲脑门,让周可颂误以为自己在冬日的室外。
她又稍微清醒了点,脑袋离开他的肩膀,接着去喝:“这是什么?”
黎雪韫收起来:“扩香木。”
他这短暂的一个动作,周可颂渴极,把桌上其余四杯都嘬完了。
黎雪韫笑:“不是请我吗?”
周可颂彻底昏了头。她盯着黎雪韫,胆大包天地噘起嘴。
“请呀,在这里呢。”
-
黎雪韫无疑是对她有兴趣的。
次日,周可颂站在人满为患的讲座门口,边回忆边等待。
里面突然响起雷动的掌声。
讲座结束了。
周可颂急忙站直,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