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能妄动,我去探探訾霍山的口风,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好应对,说不定能一劳永逸。”温枕雪取下墙上的灯笼,江蘅拿出火刀替她点亮,柔和的光亮起来,她秀气精致的下巴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莹润白皙。
江蘅挑着眉梢,一提起訾霍山,他脸上便浮现出生动的讥嘲,“他们历来上不得台面,肯定又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出来晒,也不嫌腻。”
温枕雪低头系披风的带子,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
江蘅跟訾霍山的恩怨,是上任訾霍山主下台后开始的,当初訾霍山主堕道的事,在整个修真界都发酵了一圈,最后虽然结果未定,但訾霍山名声实受影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这些年弟子外出任务,偶尔都会遭受非议。
他们把问题归咎于江蘅,连带着訾霍山和扶风山的关系都紧张不少,属于见面就掐,见不了面也要隔空内涵。
此次抓到扶风山这么大的把柄,还是当年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可不就像小铃儿说的,狗闻着味儿一样,死咬不放了。
“陈芝麻烂谷子虽然惹人厌烦,但多时有用,你看你,不就禁足了?”
江蘅冷笑,“这破屋子哪能关得住我?不过是懒得争辩——”
温枕雪忍俊不禁,“那你真是懒得出奇,訾霍山此次带队的是衡束师兄,你看见他都不生气,保持心态,这样下去长命百岁不成问题。”
“衡束一个蠢货,跟他说话是自降身份,”江蘅倚着墙壁,忽然伸手,有些不耐烦地接过她折腾的系带,五指翻飞,一个漂亮的活结便出现了,“你没打过结吗?笨不笨。”
温枕雪低头看了一眼,埋怨道:“就是觉得太紧才一直重系的,你想勒死我就直说。”
“……娇气。”江蘅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扯开带子,比量着长度,系了一个舒适又不失稳固的活结。
温枕雪提着灯笼出门。
临走前江蘅又想起什么,倚着门框随口问了一句:“你总说我不是好人,这次不揭穿我,万一我以后干坏事怎么办?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
温枕雪垂下目光,认真想了想。
“谁能在做决定前就预料到未来?总不能因为担心结果不好就什么都不做。”她道:“而且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万一我帮了你,你感念人世美好,便再也不做坏事呢。”
江蘅嘴角扯起个一言难尽的弧度,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痴呆,“……你在说什么屁话?”
江蘅从未说过脏话,虽然总是阴阳怪气,温枕雪觉得自己能把他逼出这种字眼,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她便笑起来,耳畔新换的细链耳坠摇曳晃动,末端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
“万一呢?”她偏偏头,似乎在说一个有趣的笑话。
送走温枕雪,江蘅吹灭烛台,上榻阖眼,半分睡意也没有。
万一?
江蘅搞不懂。
她凭什么敢赌一个陌生人的万一?
怀揣着侥幸心态,追求微乎其微的一些可能性,赢了是天大的幸运,输了血本无归。
——赌徒心理。
他觉得温枕雪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怎么想到在他身上压注呢?
她会血本无归的。
江蘅肯定地想。
急切的夜风吹得雕窗哗啦作响,江蘅起身关窗,站在窗口,冷风一吹,忽然想起什么,眉心一敛——
她刚刚是不是提到了衡束?
她怎么知道我跟衡束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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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温枕雪洗漱时,听小铃儿说关押在密室的恶鬼被度化了。
“真奇怪,她之前明明不肯配合,别说度化,跟她说话都不理人的,怎么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温枕雪用白帕净手,淡声道:“因为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她要追寻的东西了。”
温枕雪曾经判断柳如霜最大的性格特质是骄傲,其实不然,应该是偏激。
偏激,执拗,极端,自我欺骗……
了却这种人的心结,可谓难如登天。
她不知道修真界所谓地狱轮回是否真的存在,不过柳如霜能散去一身怨煞,接受度化,就不会被斩杀,若有轮回,便有来生。
也算是个善意的谎言吧,给了她明知是假、却仍然飞蛾扑火的希望。
小铃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她犹豫了下,“她好像趁自己清醒时留了一封信,折芳说,她在信上写了巫阳花的一些用法关窍,结尾说……”
温枕雪道:“说什么?”
小铃儿道:“把信留给你。”
啪嗒,巾帕掉落水盆中,溅起大片水花。
温枕雪冷静地说:“她现在何处?”
小铃儿道:“应该在密室吧,折芳说虽然散了怨气,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