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幻境之阵被解后,偌大的古战场上空再无稠如浓墨的怨煞气息笼罩,持续千年的迷障终等来拨云现日的一天。
因属风沙强劲之处,恒久不变的幻境下,万千白骨实则早已被风吹细沙所掩埋,乍看上去平静祥和,谁知底下正埋着金戈铁马、尸山血海。
宛如天地借风之力,为曾经拼搏厮杀的人们完成了入土为安的仪式。
就在怨煞逐渐变弱的同时,压抑千年的生命亦开始迸发蓬勃生机。无数青芽从地底、枯树干中钻出,给黄沙死寂的世界覆上层细密青膜,随后,这些青色渐渐长高,颜色变深变浓,不毛之地顿时变得绿意盎然。
千年更替,沧海桑田,冲天煞气能压抑生命,却永无法斩杀殆尽。
对于曾拼死守护这片土地的将士们来说,这份盎然生机该是最好的祭奠。
作为伙伴,宁霜霁望着被满目青绿,亦甚感欣慰。
这里的每一份青色都诞生于亡者的滋养,是无声的见证。战乱不会是主导人世的永恒篇章,但守护家园的真心会被生命永远铭记。
身侧的白玦身形微晃,宁霜霁慌忙伸手扶住他。
触手满是湿黏,宁霜霁摸到他藏在破烂衣衫下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将力道放到最轻,小心翼翼捏起他破碎的袖摆,想替他看看伤势。
就在这时,白玦忽然厉声喝了句“谁”。
宁霜霁循声抬头,发现白玦已起手甩出本命剑直朝侧方一处攻去。
那边正站着个身着白衣的人,见利刃袭来当即面色一变,匆忙闪身这才将将躲过。
“一见面就出手,解了个大阵就不认兄弟了是吧?”
来人大咧咧抚胸,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竟是风棋!
宁霜霁心觉有异,沉心感知周围环境,果然在其中探查到一丝熟悉的阴寒气息。
白玦也没有收回本命剑,而是控剑在“风棋”身周徘徊。
宁霜霁心念一动,空中霎时间出现一条巨大的水龙,同白玦的剑联合而动,将“风棋”困缚在其中。
“风棋”却是一副悠哉模样,瞧着凭空出现的水龙若有所思:“能生水,看来你的灵力确实在恢复啊。”
白玦满身是伤,脉轮上的风刃即使缺了刚烈天河水加成,一刀刀刮在身上到底也是疼的,宁霜霁舍不得再让他费力同此人纠缠,便先出声道:“你身上寒气和南疆祭司如出一辙,我们也早知道你同风棋容貌相像,阁下不如直说来意,省得双方多费功夫。”
言下之意,早已认定他是南疆祭司,即使他换了风家家服,也骗不了人。
宁霜霁见他挑眉一笑,不以为意似的,越发冷下声音:“你到底是谁?”
“我是寒棋,”那人抱臂而立,闲散自若,“也是风棋。”
宁霜霁立刻想到那个写在莫家古书上的名字
白玦闻言也是眉头一皱:“偷龙脉一事的始作俑者?”
风棋一愣,不太自然地用手蹭了蹭鼻尖。
他这像是默认,宁霜霁面色倏地一冷。
风棋身上才没有这般阴冷逼人的寒气,但若这人所言并非全假,他或许真有可能是那为莫家著书的“寒棋”。
要真是这样——
宁霜霁突然又想起一事,抬手便控着水龙直朝那人撞去,果见他灵活一闪,起手在水龙颈侧一拍,竟拍得水龙后退几丈,显然灵力强劲,断不可小觑。
意识到宁霜霁要动真格,那人泰然自若的表情略微变了变,“啧”了声后再次解释道:我真是风棋!”
宁霜霁才不听他胡诌,质问道:“当初白府被屠时,我曾察觉到有股不同寻常的寒气在附近游动,现在想来,倒是同你这气息很是相像。”
寒棋:“……我那时只是路过,此事可与我无关!”
宁霜霁:“真是你?!”
此事白玦并不知情,此刻猛地听说,不由得一愣,却还是赶在宁霜霁再次出手前拦住了她。
那头寒棋无奈之下也干脆召出本命之剑以明身份。
本命剑只听从剑主操控,若真是外人冒充,自然无法召出本命剑。即使有邪物侵占剑主身体和意识,剑身也能察觉到灵力变化,断不会一同受控离体。
宁霜霁和白玦皆紧盯着那熟悉的长剑,三人于沉默中对峙着。
如洗碧空中突然传来鸟鸣之声,只见一只小青鸟扇翅飞来,惊喜地落在三人中间化成个黄衣黄裙的小姑娘——正是绯羽。
绯羽瞪着水龙眼中满是惊喜,再一看发现几位都是老相识。
可怎么感觉气氛剑拔弩张的?
她歪头看了看被困在水龙和剑阵中的风棋,又看了看宁霜霁和白玦,这才发现白玦身上全是利刃割伤的痕迹。
她顿时转头看回风棋手里的长剑,将离奇曲折的爱恨情仇编成自认为合理的故事,认定风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