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音失眠了,一晚上辗转反侧,好几次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又收回了手,直到天亮前才勉强睡着。
这是什么地方?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耳边是小河流淌的哗哗水声,亲切又自然。两岸树木成荫,对面的河床上五彩斑斓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而这背阴的一侧则是茫茫花海,一颗颗紫红星星光芒四射,散发着淡雅花香。
怎么回到这里来了?
真音认出了这里,有点惊异,喃喃自语,“难道是在做梦?”
看了看只到锁骨位置的银色直发以及小手小脚,她轻叹一口气,“真的是在做梦啊。”
“喂,那个人是不是又打你了?”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真音微微一抖,似是猜到了来人是谁,慢慢转过身来,随即湿了眼眶。
完全是记忆中的模样,幼时便是背头发型,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一贯有些忧郁的紫红眸子里盛满了愤怒。
“没……没有……”真音哽咽着说,难以自制地紧紧抱住了才六七岁的男孩。
男孩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轻轻回抱住她,目光触及她被揪裂流血的耳朵、颈侧的青紫,又恨恨地开了口,“你还想骗村民们说这是摔伤吗?为什么要维护那个男人?我帮你去杀了他!”
他说完就要推开真音离开,却再次被她抱住。
“别——别走!飞段哥哥……”
飞段哥哥……
真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直至悠悠醒转。她恍恍惚惚地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脸颊,冰冰凉凉的,回头看去,果见枕头已被泪水浸透。
梦里的人、梦里的花海……她其实不愿从梦中醒来。
真音赤足下了床,想起少女对她说的话,有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这个乱世,哪里会有什么神迹?
她自嘲地想道,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不抱任何幻想地向外望去,却在下一秒呼吸一滞,缓缓捂住了嘴巴。
在花园半阴的区域,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紫红花田,如同那个人的眸色,优雅深沉。无数星星簇拥在一起,在风中轻轻摇摆,似在无声吟唱神迹的降临。
还在做梦?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不,是真的。竟然真的出现了神迹……飞段哥哥带来的神迹……
泪水不受控制地汩汩而下,她拔腿就往楼下跑,跌跌撞撞地冲向花园。
真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花田,亲手触摸到真实的花瓣,虔诚地贴在自己脸侧,嘴唇微微颤抖,低低唤了声:“……飞段哥哥。”
沉浸在激动和感伤中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直到她默默哭了一会儿,侧过身想用袖口擦眼泪时才发现。
来人一袭黑底红云袍,大敞的衣襟,光洁的额头,一双紫红眸子正复杂地看着她。
“你——”
飞段正想要说点什么,就见眼睛还有些红肿的女子像是受了惊,转身就跑。
虽说她竭尽全力,但奔跑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以飞段的身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截下,而他却停留在原地,静静目视着她跑远。
角都发现,飞段自从拿到签名照后,时不时陷入发呆状态,当见到小姑娘暗地里用念能力催生出一片花海时,更是难得露出了震惊神色,喃喃说了一句“怎么会是这种花……”便独自走了出去,回来后也不多话,与平时的话唠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他没有出言询问,但能确定是和真音有关,正如小姑娘所说,飞段和真音应是旧识。他不想干涉搭档的私事,只单独找了少女,告诫她专心执行护卫任务,不要做多余的事。
少女在他面前自是保证得好好的,但他无法完全放心,小姑娘阳奉阴违的劣迹太多,他只得多盯一些。
万众瞩目的演唱会终于拉开帷幕。
梅诺在当天中午赶回,晚上去给真音捧场。
全场座无虚席,有不少歌迷买不到票,在剧场外流连徘徊不肯离去。
少女站在舞台边的阴影处,望着台上的真音,她的气质清冷明艳,声线细腻张扬,空灵飘逸的歌声有着强烈的感染力,尤其是在演唱悲伤的歌曲时,腮边泪珠滑落,宛若天使哭泣。伴随着有规律的声波震动,整个剧场都渗透着音乐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充盈到每个角落,让观看者的内心深处涌现出难以言表的感慨,引人共情。
真音的眼睛时而注视着舞台下方的观众,时而望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又仿佛在不经意间扫过某处……
你所见的事,并非你所知的样子。
我向你微笑,心底却在无声抽泣。
你可还记得,河谷的那一片紫红,
我蓦然回首,闪光星星乘风摇曳。
你说,我会永远保护你,
牵着我的手,又稍收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