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去城里找大夫,一路鞍前马后,悉心照应。
到草房门外,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帮着将人扶下来,三人一同进门去。这里只有个老大夫,他儿孙相携出门行医去了,只他独自在屋里瞧着零星病人。
满仓和那老人说话,又放下银钱,那老人便将他们引入住处,等瞧了病请他们在此处休息。
给白露细细瞧过病,那老人一张没牙漏风的嘴,混着乡音含混地说着什么,摇摇头出去了。范思辙见他上了年纪,以为他医术老到,寄托全部希望,焦心难耐问满仓他都说了些什么。
满仓便一脸为难,说怕是没得治了。
给范思辙逼出非常粗糙的两个字:“放屁!”立刻想到此刻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忙拉起白露的手,安慰她,说着穷乡僻壤哪来的好大夫,等着去京都城叫他爹请宫里的太医来看,一定能看好。
满仓一听这话,还要去请宫里的太医,了不得啊,便也顺着范思辙的话宽慰着,说这老先生的误诊经历。
白露捂着头翻过身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声音虚乏:“都出去,让我静静。”
范思辙便一拍满仓,要他别说了,临走很不放心,补上两句:“那你好好休息,保管没事的,肯定睡醒就能看见了。”
听着更像是出于情谊忽略客观现实的安慰,白露心里更加没底,这里又没地方做手术,真以为这辈子怕是不能好了,回想自己这辈子,实在过得不好。
多灾多难,颠沛流离,备尝世人冷眼……,那两兄弟深陷权力斗争,他朝不定谁生谁死,还有吴泠,她只恨不能把心捧给她,还怕这颗滚热的心烫到她,但终究,自己视她如明月,她视自己如尘泥。
原来有的人,有的心,真的凭你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打动。
一时间,上京城的尸首鲜血在眼前晃,吴泠平静冷淡的眼神也不依不饶,又是那两兄弟满身是血灰败的面容,还有那句“没得治了”……
白露万念俱灰,难以忍耐恸哭,却是虚乏无力、气噎喉堵,全力哭出来,也没多大动静,反而更觉得憋闷,一团郁气凝沉周身,急需一个突破口。
她曲起腿,抽出靴里的马头匕首,拿在手里,能感觉到刀鞘上镶嵌宝石起伏的弧度,摸索着握住马脖子,抽出刀来给了手腕一下。
痛!更多眼泪涌出来,白露直吸气,感觉到血从腕上流出,她抽泣着,心说来都来了,这要不死岂不是白挨一刀,干脆抹脖子算了,干净利落,必死无疑。
她把刀抵在脖子上,心里正念叨着什么,睁开眼来又是一条好汉,忽地门吱呀一声打开,范思辙大喊一声:“大哥!”随即扑了过来,顾不得许多,用手隔开刀口和她细腻的皮肤。
听得这一嗓子,她像是有人来阻止自己的伟大事业,死志更坚,用力抽出刀,只听范思辙“嗷~”一声跳了起来,又扑过来抢刀,哭喊着:“你要自杀,先来杀我,我和你一起死。”
喊过,呜呜咽咽哭起来,手上动作不停,来撕她的衣摆给她缠起伤口,而后给自己也缠上,嘴巴还不忘叭叭叭诉说这一路来的辛苦,自己如何如何记挂她,如何如何惦念她。
见她抽泣着哭起来,像是听进去心软了,赶紧一抹眼泪跪在她身后往里探身,去没收管制刀具。他一手撑在木板床上,一手将刀插回刀鞘,正要收回手来,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揪住了。
他先将刀往身后一藏,别在腰间,再随着她的动作扶着她坐起来。
“你还死不死了?”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了,又软了声音,央求:“我们不死好不好?我那儿好多银子,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看它们最后一眼。”语毕,又伤心起来,瞬间眼泪汪汪。
白露身心俱疲,听了这话吸着鼻子一声笑出来,试探着手落在他两边腰侧,向后伸去环住了他,把脸埋在他胸前,犹短促吸气不止。
范思辙垂首看了看怀里的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混杂一种很奇妙无法言传的快乐,他刚尝试着把手落在她背后,满仓领着老大夫又进来了,他像被人赃并获似的,惊慌地拿开手,眼神闪躲。
他依依不舍的把她从怀里挪出来,自己绕去她身后,把胸膛给她依靠,自她身后将受伤的腕靠近老大夫。
满仓上去解开了包在腕上的布,老大夫凑近了尽力睁大眼睛一看,没牙的嘴巴笑起来,表示这个可以治,说着指挥满仓出去拿药。
满仓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白露,梨花带雨,玲珑可怜,心说有吃有喝为什么要死呢?脚下却不敢耽搁,一溜烟跑出去拿来药,依着吩咐在老先生别浪费的嘱咐声里,将药均匀洒在伤口上。
见他拿着药瓶看向自己,范思辙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撕开黏住伤口那块布时,疼痛非常,他心说方才不该为止痛摁压伤口,却忍住了呼痛的欲望。
白露感觉到他全身绷紧了,细声说:“痛的话你就喊一声吧。”
范思辙脸拧起来,咬牙:“不,我不痛,我一点都不——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