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好几次在东宫见他,他都在读书,怎么叫也不肯出来玩,温和而自觉,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朝着什么努力,状态不错,索性她自己事也很多,也渐渐不执着于叫他出来玩。
白天带婉儿出宫玩耍,回来去东宫写稿,晚间回广信宫安寝,日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李承乾送的玉牌在她腰间挂了两日,便收起来了,真是见它如见太子,宫里倒还罢了,宫外她一现身,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她吃了一惊,心说这东西还是不要轻易示人,入宫以及遇上麻烦用用即可。
完成今日的工作,收拾纸张时,忽然也想看看庆国的游记,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或是去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渊源传说,若有,她知道了故事,玩的时候更有体验感。
次日,李承泽下学回宫,就看到白露和自己母妃同坐读书,举止行坐自然熟稔,倒像是在自己家里,心说她倒不把自己当外人。
想起前几日她腰上挂的玉牌,心里领悟,因为最近和李承乾关系尴尬,这回虽觉是个自来熟的不速之客,却也没说什么。
淑贵妃对于极为珍惜,只恨不能拿香案供起来,烧柱香拜拜,白露也不好意思提要把书借走的事,只把这儿当个阅览室,投桃报李,还带来北齐的书籍给淑贵妃,一来二往,两人也不陌生了。
某日,淑贵妃和李承泽各一桌,婉儿与白露共坐,忽然,侯公公带人捧着庆帝的赏赐来,他笑成一朵花,彰显无上荣宠,一样样报着,珍珠白玉,金宝饰物,各色锦缎……
“最难得的是这一样。”他喜得不见了眼,仿佛是给自己的赏赐,打开一个不大的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莹润浅蓝的夜明珠。
夜明珠,古称“夜光璧”、“明月珠”,皇室尤喜,价值连城,白露是听说过没见过,见它在那小方盒中自然散发莹莹光辉,兀自动人,不自觉睁大了眼:“夜明珠!”
侯公公点头称是,又说这是陛下的恩典等等好话。
淑贵妃扫了一眼那莹润的珠子,对着眼中闪烁光芒的白露,不怎么在意,随口淡淡道:“你既喜欢,就送予你吧。”
“真哒!谢谢淑娘娘!”白露激动了。
淑贵妃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颊一动:“小心书。”
白露忙低头看向手里的书,没有损坏,对淑贵妃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心翼翼两手捧着书供奉桌上。
她拉着婉儿的手欢快立起身,自面有难色的侯公公手里接过来,夜明珠被她从盒里小心拿出,托在手心,细细感受着那触感,咬唇与婉儿对视一笑,同样的喜悦。
李承泽也没见过夜明珠,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只差把没见过世面写在脸上的白露斜去一眼。
上回,他还手太狠逼急了她,得到她的致歉和故事才见好就收,送走了大魔王,哪里知道竟然还有相见之时,虽然的确是欣赏她的才华,但是这个人——
他一闭上眼睛,仍然是她神采飞扬、气定神闲气得自己词穷只能回宫跳脚的样子。
哪怕她那日从中说和,让太子与自己和好,但,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还不是为了李承乾。
白露余光看见了来自李承泽的鄙视,正视他皱着鼻子歪头娇俏轻哼一声,看在淑贵妃面子上,没有说什么。
书也顾不得看了,和婉儿拉着手跑回广信宫,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两人脱鞋上榻拉好床帐,夜明珠在黑暗中光芒渐盛,莹莹然动人非凡。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心都要碎了。”白露蹙起眉头揪着心口,哀婉地说着。忽地,她小心翼翼将夜明珠放进婉儿手中:“你拿着,让我好好欣赏欣赏它。”
两人相对坐着,安安静静被这美丽折服,婉儿连声音都低了:“露露,我们用彩绳编个网兜把它挂起来吧。”
“好啊,现在就去。”夜明珠被裹进绢帕里,一手拎一手托,轻轻挪动脚步,生怕惊扰它似的。
落身坐在桌前,婉儿略一思索便想好了,自己先动手给白露演示,白露边学边做,渐渐领会上了正轨,两人一会儿做好了一个网兜,将夜明珠妥善安置,提起来又跑回去脱鞋上榻。
挂上帐顶,不透明的网兜将夜明珠的光芒分隔开,像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形成不同形状的光。
两人脸上有网兜的阴影,见此情景,白露忽然来了灵感,下床去点上灯,铺上大张宣纸,执小楷笔在手,蘸了墨思索着。
婉儿捧脸坐她身边,见她一番思想,在纸上写写画画,涂涂改改,画出来的东西,她不认得,样子甚是古怪。
大致是个圆形,不过边缘像是城墙,凹凸相连,只不过凹凸的部分是尖尖的,不是方形,还有个像一把梳子,只是梳齿粗阔,顶端凸起一个小点,梳齿之间缝隙极细。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有个几个几层宣纸卷成的桶,上面点了很多小小的墨点,她一脸茫然的托腮看着。
画好图纸,白露遂让婉儿先睡,独自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