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晚上等他,柯小禾以为是下班去等,她带着自己“欺骗”纯情少男的愧疚心理真在楼下站了半小时,傻呵呵的被冻了一脸鼻涕后才打听到徐以秾下午就出去了,说是晚上有送行宴。
也许晚上等他的意思是,回去等?
柯小禾只能抱着双臂回了教堂,以前觉得这里冷清无聊,人都能闲的长出蘑菇来的地方,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越来越温馨,越来越有小家的感觉了。
特别是冯老头听了她的话,赶去京郊采风后,那些修女的时间和柯小禾他们的完全是交错开的,所以柯小禾又有了一种整个教堂都是她与徐以秾私人领地的错觉。
这么一想居然还挺向往的。
可惜想象总归是想象,教堂本就不是避难所。
送行?是送谁?
柯小禾等的有点困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开始昏昏欲睡。她的思绪越来越模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身边似乎有徐以秾温暖的怀抱,一点点驱散了她的寂寞和忧伤。
她明天就要走了。
为什么不回来送送她呢?最近她过的很开心,也许以后有一天她会非常怀念这段简单而快乐的日子。
可是,明日后,他们的生活将不再有交集,她和他的前程已经无关了。
也许,她会在报纸上看到关于国家战乱的新闻,但是将领的名字则不会占据海外报纸的任何一点空隙。
她会尽力忘记徐以秾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柯小禾在梦中轻轻地点了点头,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悄悄滑落。
一股温暖的触感扫过她的泪珠,轻柔的唇仿佛在安抚她的悲伤。耳边响起了关切的声音:“怎么了?”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男人独特的稳重。
窗帘漏下斑驳的月光,在卧室里荡漾。
柯小禾疲惫不堪,她努力地抬起那沉重的手臂,用尽全力拥抱住梦中的他,轻声说:“我会想你的。”
说着,她的泪水涌出。
男人轻声安慰她:“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生儿育女忙碌半生,你根本没有时间想我。”
眼泪仍在夺眶而出的柯小禾闭着眼睛,摇着头,哭着说:“我不要生孩子。”
“不要就不生,就我们两个人。”
柯小禾嘟哝着,如同一个受伤的小猫咪:“可是,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要生气……”
男人的声音短暂地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我当然会生气。”
晨光洒在柔软的床褥上,阳光的温暖唤醒了沉睡的柯小禾。
她慵懒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受着枕头传来的清新芳香。猛地转头看向床边,发现一片空白,这才放下忐忑的心情。
看来昨晚的确是梦,柯小禾得意的想自己最近嘴巴可真紧,在梦里都没露出半点风声。
桌上的早餐与昨天的不同,竟然是豆浆和小笼……北平这个地哪里一大早能买来这些南方特色的食物啊,还是热乎的,一看就是做了蒸好没多久送来的。
柯小禾眼含热泪的吃了,一边感动一边回忆昨晚的梦境。
她觉得自己把徐以秾的感情全部拿走,然后悄悄离开有点不地道,虽然以前他过于严肃刻板,对她的言行甚至有些苛刻,可近来时日,特别是那晚之后,他变得异常温柔体贴。
从一个不苟言笑的军官成了体贴入微的好丈夫,说实话,要是放在现代,柯小禾可能真的会考虑与他展开一段恋情。
她擦干净嘴巴,坐到台子前,拿出那本封面已略显陈旧的黑色小册子,翻到最后空白页,写了起来。
久不写字了,有些歪扭,但是不碍事。
她要把一些信息,和那些能抵消她所有内疚的感情,都融入每一笔、每一画中。
她写——
“1929年……”,随即停笔,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具体时间具体事件,
于是只能只写一些历史事件,当她写下那些罪痕累累的事件名称的时候,只觉得落笔千斤重。
以前这些只是卷子上出现的历史名称,而现在,她却提前把这些名字写在纸上,虽然与她无关,她却有着深深的负罪感。
她知道一切,但是无法改变。她选择了逃——
不,柯小禾丢下 笔,她才不是逃,再说了,她留下来能干嘛?提笔不能定天下,骑马必定吐三天的人在战乱年代就是第一批炮灰。
重新拿起笔,写道:不要信日本人,不要信光头,不要听光头那套攘外必先安内的说辞,不要去和图书管理员作对,未来,世界会有第二次毁灭,暗无天日,但是会过去,在那之后世界会快速发展,你们会搬家去台湾,我劝你别去但也别留着,找个北欧小国了此残生。
本来还想让他注意一下2019年的疫情,但转念一想,徐以秾可能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柯小禾的心狠狠地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