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又称梅城、梅县,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着红梅,城外更有一处梅岭和几处梅园,每到寒冬,红梅绽放一片,宛若云霞,煞是好看。
顾青梧和解秋池两人到此地时,恰逢红梅盛开的时节,为了赏梅,逗留许久,才进了城门。
一进城,便先去了客栈。
顾青梧不免疑惑:“你不是说在梅城有宅院嘛,怎么还去客栈住?”
“有是有,不过我都这么久没回来,当初又没留个看家的人手,只怕这会儿住不下你我。”解秋池解释道。
不是住不了,而是住不下,顾青梧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来的路上,解秋池已经将有些事跟她透过底了。
解家在梅城也算大族,自县城发家,绵延几代,好歹积攒下一些家业,虽仗着人多势众,可花费也不少,族中的好东西自然往有出息的人家倾斜,不能一视同仁。
解秋池家中一脉便是如此。
他祖父中过举,只是过不了春闱,耗了大半辈子,年近五十才放弃,拿着族中资助的银子举了官,没曾想到任不过一年,就因病亡故了。
“祖父死前,一直心心念念着春闱,想让父亲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可是父亲体弱,考过秀才之后,便不能进学,只好将指望放在了我身上,如此,族中有人渐渐就不乐意了。”
“为何?”
“他们大抵是觉得要供我家三代读书人,却没什么实实在在的回报,比不上有些官老爷的亲眷威风吧!”
顾青梧不赞同道:“他们这是指望靠着你一步登天呢,想的倒挺美,你们家哪里没有实实在在的回报,你父亲和祖父一个秀才,一个举人,你之前也是秀才,挂靠下来,这得免多少田税徭役,每个月还有官府发的补贴银子,你们家的田地也给他们种了,外人知道你解家这一脉出读书人,自然也会高看一眼。就这样,他们还嫌不够,未免太贪心了!”
她对此忿忿不平。
倒是解秋池听罢,扭头看过来的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顾青梧偏头疑惑道。
“不错。”
“那你干嘛这副样子?”
“你方才说,你们家…”
顾青梧反应过来,嘟囔道:“自然是你们家,难道还是我家不成?”
“难道不是?”解秋池耳聪,正好听个清楚,立时反问道。
这…顾青梧想了想,便道:“好吧,也是我们家,不过你此番回来,又不是回忆昔年的,当初留下的东西,现在想要拿回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道理哪怕她不说,解秋池也心知肚明,不过既然回来,该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得拿回来才行。
另一边。
东街巷尾,一座解家宅院内,再次听到侄子谢秋池的消息传来,解兴源这个大伯可没有那么高兴,妻子周氏亦是觉得晦气,“好好的,他怎么又回来了?当初不是说要去府城求学,许是不回来了嘛。”
解兴源冷哼一声,却道:“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他那些东西可还在咱们家呢,还有那些田地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可不行,当初说好抵给我们的。”周氏不禁嚷嚷道。
二房那些产业家当可值不少银子,若都要还回去,她心里怎么舍得,“当家的,当初二弟没了,二弟妹改嫁去了别处,可是咱们家发善心把秋池那小子带回来养大的,这么多年,他吃咱们的,喝咱们的,临走还带了好几十两银子的盘缠,都是家里省吃俭用的积蓄了,那些田地铺子,说好了是抵给我们的,如今可不能让他耍赖,哪怕当了官,也不能由他一个晚辈胡来。”
“这个你放心,我方才已经去找族老他们提前打过招呼了,也找人打听过,秋池这次回来,虽说是县令,可咱们与县丞卢大人毕竟是姻亲关系,他铁定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衙门也不是县令的一言堂,我又是长辈,哪怕为了当官的声誉,他也不敢乱来的。”解兴源得意地笑道。
他既这么说,周氏也放心下来。
不久,解秋池上任设宴,也给解府送来了请帖。
周氏带了个庶女去赴宴,见到侄媳顾氏,席间倒是问起当年二房留下的东西,她只道日子久远,很多东西不是坏了,就是丢了,只有几亩薄田,当初解秋池为了几十两盘缠抵给了自家,临走时说是不会回来要了。
顾青梧早就在解秋池那儿听了另一种说法,当下便道:“旁的也就罢了,听相公说,当年婆婆改嫁,留了一半的嫁妆,加上宅子里原有的东西,那些器物箱柜,桌椅板凳什么的也就罢了,只是有好些藏书字画,是相公祖父留下的东西,这些他都还惦记着,不会都没了吧?”
周氏这下子笑得就有些勉强了,这么些东西,自然不可能都没了,尤其是书籍字画这类,最便宜在外面都是好几两银子一本,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这个…只怕要回去找找,这么多年都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