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一轮新月挂在天幕,边缘模糊透出晦暗的金影,几个星子点缀。
寂静的山谷中,隐隐显露几笔山峰的轮廓,浓重夜幕中远远透出一点火光,隐隐约约看的不甚清楚。
待渐渐走的近了,便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穿行在悠长的山道上。
水玲珑在前打着火把,谷中夜风习习,吹动火光,几簇人影在地上影影绰绰的摇晃着。
前日将那朝廷派来的宋大人带回山寨,当下便从他身上找到了一纸招安令,其上言明天下已然如何如何太平,现圣上如何如何恩赐,令偃月帮收归朝廷所用。
寨子里因着这一纸诏书,已是吵翻了天,想接下诏令的,也有不想受朝廷管制的不愿接下诏令的,双方各执一词。
令她好生头疼,若要她来选,那自然是接下诏令,且进京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而且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只怕那苏家在京中的靠山是盯上山寨了,到不如主动出击将事情掀到明面上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且那枚图腾,也令她十分在意....
今日为这事几大当家聚首,几个老家伙忆了一番往昔岁月,上了点酒菜,陈秀山这厮竟然醉的不省人事。
桂宏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他背上的陈秀山脸色潮红,脸上粘着凌乱的发丝,嘴里咕咕哝哝的反复念叨着,“玲珑,师父”。
陈秀山是她娘从外面抱回来的孤儿,两人年岁相当一同长大,感情说来要比旁人深厚些。而桂宏却是阿桂婶的独苗苗,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面长大,如同她弟弟一般。
风里飘来山间氤氲的水汽,若有似无地扑在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二人一路无话,径直到了陈秀山院中,水玲珑推开偏房的门,她进了屋中点燃火烛,屋中弥漫着干燥的灰尘味道,夹杂着酒的清香。
她见桂宏将背上的陈秀山小心放在床上,从屋中壁橱里,抱出一床被子,给陈秀山盖好,回身来望向她:“这里我来照看着。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累了一天了。”
水玲珑弯起嘴角轻笑一声,伸手拍拍桂宏的手臂,“阿宏果真是长大了”。
她转身走出房间时,并未瞧见桂宏眼中蕴含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他抬脚往前跟了两步却又停下,终是踟蹰着不再向前。
水玲珑走出小院,静静站在被夜色深深笼罩的小院外,望向远处在流云中穿梭地新月。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杯碟落地的声音,将水玲珑从思绪中惊醒,她转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如今正是宋南风暂住在里面,水玲珑略微犹豫片刻,还是迈步穿过院子,轻轻推开门,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
昏暗火光中,床前倒伏一身影,无声无息的躺着,身上浅色的衣袍如云堆叠,半点声息也无。
屋中昏暗一片,弥散着淡淡的药味,与一股血腥之气。
她走两步,将桌上的蜡烛点燃,才慢慢走向地上的身影。
只见宋南风仰面躺在地上,墨发铺撒了一地,剑眉之下两弯纤长浓密的睫羽,轻飘飘的落在脸上,薄唇如同秋日枯萎的落叶般,苍白干裂。
水玲珑轻叹一声,蹲下身来一手扶起宋南风的胳膊,见白色的中衣散开一角,露出肩头染血的一角纱布。
她小心的避开宋南风肩头的伤口,手从背后绕过搂住他的肩膀,一手从膝弯之下穿过,将他一把抱起。
宋南风身姿颀长,饶是水玲珑算的高挑,抱着宋南风的画面也实在惊人。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药香,头轻轻垂落在水玲珑肩上,墨发从她怀中流泻。
她弯腰将宋南风放在床上,正想看看他的伤势,却见他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如碧波深潭,直直对上水玲珑略显平淡的目光。
宋南风神色怔忡,目光有些迷离,楞了好半晌似乎才回过神,他垂下眼睑,掩去眼中几道锋利的寒芒。
见他清醒过来,水玲珑却不急着走,她踱步到屋中那张圆桌旁,慢条斯理的倒了水,又慢悠悠回转身来,伸将水杯直直怼到他嘴边,声音略微不耐烦的说:“喝吧”。
宋南风温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痕,只觉眼前的女子虽生的一副娇美面庞,行事作风却是粗蛮无礼。
水玲珑又将杯子往他嘴边送了送,灼热的呼吸铺在她手上,昭示着床上之人不平的心绪。
片刻后,见床上的男子咬牙,就着她的手将杯中水喝下,再抬起来已然恢复了那副端方君子的模样。
“宋大人是吧”,水玲珑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俯身与宋南风对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视与探究,“你此番有什么目的?”
她似乎十分笃定,招安并不是宋南风唯一的目的,那些要杀他的人,必定与苏家那事有所关联,京中的局势只怕会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想来想去,除了那批数量惊人的金锭子,便是那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