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国际特快沿途一路风景尚适于观赏,汤姆花费较高昂的双人专座车票,习惯在车上大睡特睡的伊奈茨发觉自己根本睡不着、鉴于汤姆一谈到规划中的事话就特别多:
“……科隆被战争时期的轰炸破坏得尤为厉害,据与我通信的暗线所形容,今年巫师村镇才恢复正常活动,他们对泥巴种的厌恶也跟当地纯血文化有关,仅存的大家族都是最保守的血统拥护者……不来梅做小型贸易的巫师商人长年笼罩在被行业垄断的阴影里,甚至要特意制造‘灵异事件’吓走外来的麻瓜……至于法兰克福是相对轻松的地带,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巫师聚集地,也比慕尼黑安全——”
“你说得太多太快了,汤姆。” 她左耳听右耳出,懒散地挥挥手:“到了我们再说可不可以?起太早我实在太困。”
他刚想严厉批评她的惰性,下一秒被她直接躺自己腿上还拉过他长袍衣角遮太阳的行为震撼得一时忘记动弹,带着前所未有的无措和哑然、他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座位上。
“到站了叫醒我。” 她侧躺着将头颅遮在衣袍底下,丝毫没留意到她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不小心碰到他的某个部位,无所谓地随意调整好睡姿,叮嘱完就沉入梦乡。
今日起他认为专属于他的人生未解之谜应该从以前的“伊奈茨是否有把活力药剂当水喝及其做的饭是否能毒死世上最伟大的巫师”更新为“她的脑神经究竟是怎么做到毫无社交心理边界感可言”。
奇怪的是,他一丝愠怒的心情也没有——好吧,一丝不痛快还是有的,毕竟这节车厢不是无人区,时不时路过的乘客会朝他们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他们的行为又没有多不得体。于是他抬起眼轻飘飘地瞥向观察他们的路人,表面客气地微微一笑,实际暗藏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即刻让对方不安地低下了头。
旅程回归寂静的平和,拿到金杯和挂坠盒后、他反而暂时搁置制造第四第五个魂器的计划,考虑到灵魂不稳定的期间不方便完成艰巨任务,他打算等迟点下一趟去其他国家再说。
列车停靠,伊奈茨醒来先自觉地喝了点活力药剂,她养尊处优的作派总是适可而止,从不给他人恼火的把柄,并非正规流通市场的门钥匙自然比较简陋,好在她是学生时代长年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找球手,灵敏的运动细胞让她不会狼狈降落。
正如汤姆先前所解释,科隆唯一的巫师小镇人烟稀少,中心修建了一座类似提供村民朝圣的石雕建筑、就像麻瓜的教堂,她好奇地观望着,当地人也好奇地回望他们。
仪式感好比权威的塑造,都是先有形式再生成的崇敬或畏惧心,站在这由偌大空境所凝结的庄严地域,脑中蓦地奇思妙想:也许信徒不是因为神的存在下跪、而是信徒的下跪创造了神。
见汤姆看着自己,她兴致勃勃地分享了刚才的看法。
他沉默着没有回以评价,她有点不高兴、差点没碍着礼仪翻白眼:
“你又觉得我在说胡话了对吧。”
“……伊奈茨,你不用妄自菲薄,我要是想反驳你观点早反驳了。” 他平静道:“换言之,我是觉得你刚刚说得不错。”
轮到她别扭地不想回话,心道这人真不按常理出牌、夸人都与众不同。
朝圣的地方不是谁都能进去,尤其针对外来者,显然汤姆有当地的熟人照应,他像是位无冕之王,到处都可以算作他的领地,踏足再陌生的地方也能如鱼得水。
打照面的当地巫师穿得严严实实,连性别都看不出来,毫无疑问,交流的用语是德语,伊奈茨再怎么天资聪明也不可能速成一门外语,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对话,干脆用自己发明的咒语通过读心来猜他们大概在讲什么(不使用摄神取念是由于保守估计这里能和汤姆打交道的都是实力不输的摄神取念大师)
场面话互相恭维半天,她才抓住了关键信息,这附近有个叫“公爵夫人”的麻瓜,神秘且危险(她对用危险形容麻瓜倍感疑惑)手中是不得了的权力,雇佣了些叛徒红袍巫师作自己的护身符,想控制这座巫师城镇,拆除这里的神庙(为方便理解她直接以该词汇代指他们的朝圣文化)
对付一个麻瓜何须麻烦?夺魂咒什么的都解决得了吧——她心想,一时忘记使用大脑封闭术,他们像看天真的小孩子般看着自己。
原来“公爵夫人”住着的是一座附有强大咒符的城堡,所有进去的巫师都无法施展魔力。
……不对,这逻辑不太对啊,那被雇佣的巫师为什么又可以在里面用魔法?
再次感知到她的不解,他们解释说因为其中一个能力强大的巫师用公爵夫人的血作为契约建立了保护魔法,得以让那几位红袍巫师不受影响。
重点是,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对她和汤姆有什么益处?憋着一肚子疑问,回旅舍的路途上,汤姆“大发慈悲”地解答她的全部问题。
第一,对一个蛇佬腔而言,学再多人类语种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