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麻烦的时候要有一种反派心理,冷笑一声,从鼻间哼出一口气:“哟,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良呦呦之前毕业论文两次答辩都没过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但可惜,她现在做不到。
神安基地地上的情况比她想象得更糟。
遍地的玻璃碴,被利器劈砍得四分五裂的桌子碎成看不出形状的木块,倒地的盆栽里漾出的土和着水系异能者放出的水迹混合成一地肮脏的泥。天花板整块整块掉落,冒着危险火花的简陋电线发出滋啦声桀桀怪叫,植物系异能者放出的藤蔓被砍断在地,地毯被火系异能者烧成残片,到处有人在喊“恶之子”“警戒”一类的话,四周一片狼藉。
良呦呦一路小跑着逆行在人群中,半天才明白,此刻飞蝇一般乱作一团的神安基地,并非只是邬褚一个人暴走的手笔——外面天鹰的人也找上门了。
她的装束和金瞳在普通异能者中也算出众,但此刻没人关心她。
不断有受伤的异能者惊惶地自她身旁来来往往仓促逃离,间或有人看她一眼,匆匆撂下一句高声的“天使怎么出来了”,就再次提起手中的武器,飞也似地冲出基地大门。
基地门外偌大的空场处,人声骚动,良呦呦艰难地躲避来往的人,忽而透过窗子瞟了一眼,窗外冰凌四散,各色异能汹涌闪动,几乎将照进窗子的阳光遮蔽住。
好久不见的阳光……她心中不合时宜地升起一股愉悦。
打起来!打得越乱越好!良呦呦在心中祈祷。
她避开聚集的人群,贴着墙壁尽量隐蔽地向走廊深处摸过去。她要先去找邬褚,再想想怎么对付周祥,哪怕只是打晕片刻也好,如果能趁机拿到关押改造人的钥匙,就可以带燕尔一起走。
遇到的人渐渐少了,越向前走,空气似乎变得越稀薄,连良呦呦这样的非战斗系异能者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大又令人窒息的威压。
再拐个弯,走进这条走廊,应该就是了……
良呦呦一路循着那股化学药品的气味走过来,从若有似无到逐渐浓烈,空气中渐重的熟悉的味道让她确信自己没有走错路。
失控是什么意思。良呦呦这会儿才开始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邬褚的能量球还是废弃的,他怎么觉醒的异能?如果他真的失控了,自己这个战五渣去有什么用,治愈系异能可以让他清醒过来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良呦呦的脚步突然止住。
面前的走廊中间,站着三个手持武器的高阶异能者,两男一女,面色都有些苍白。
他们中没有人发现良呦呦的到来。
浓重又灵动的黑雾缠绕着那三名异能者,围着他们的身体不停转圈,被黑雾围住的空气渐渐被搅弄得不像空气,而是像深海里幽深不见底的暗涡,堵住人的口鼻,让人禁不住头晕目眩,呼吸不畅,逐渐忘了自己在哪。
那条丝带一样的黑雾浓重得像墨一般,好像被主人用粗毫毛笔饱满地蘸进装满墨汁的砚中,又随手飘逸地在空中荡开一笔甩了出去,身姿游弋灵动,却裹挟着铺天盖地与之截然相反的阴怖杀气,怨气很重似的四处冲撞。
一整条走廊都被它划进了自己的统治范围,良呦呦面前的空气涌动着,高速旋转的洗衣机一般轮转着,让她迈不动腿。
是空间异能。
准确地说,是被宿主用出了十成十杀伤力和攻击性的空间系异能。
良呦呦看不清这团黑雾所包裹的范围,门就在走廊尽头,可她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进实验室的缺口。
一扇门之隔的实验室内。
被震碎的玻璃和柜子横躺在地,玻璃罐子中的化学药水从断裂的缺口流出,淌了一地,周祥面上都是血迹,右手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痛苦地倒在血泊中呻/吟。
屋里的窗户关着,窗口蕴集了一团涌动的黑色雾气,黑雾将阳光都遮住,显得屋中愈发阴暗。
邬褚站在空荡的实验室中间,微微不适地侧过头——地上世界的阳光自窗户洒落进来,让他觉得不舒服和烦躁。
男人就站在那,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这个曾经将自己推入深渊的人躺在一地药水中狼狈地挣扎。
眼镜不知飞到哪去了,鲜血自眼皮上流下,周祥看人的时候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血雾,鼻间也尽是腥甜的臭气,他骇然地直直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仿佛这一瞬间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手术台上哭闹着任他宰割的孩子了。
这么多年,就算他的“改造人”计划失败了,他还是亲手把他养成了一个怪物。
“恶之子……”周祥喃喃道,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突然疯魔地笑道,“我可真会取名字,原来当年我一眼就看出了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母亲把你送来神安是对的,我们都是怪物,你得来这,你看,那么多人痛苦地跪在你面前,可你杀人都不眨眼……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只可惜我失败了,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