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鬼面石”颤动着，丑陋的墨色面容扭曲而诡异，下一刻，这些石块仿佛进化出了五感，幽幽发出震动空气的低吼声。
邬褚目不能视地站在秘境之中，一时只觉四面八方如同站满了人一般，仿佛有无数注目正落到他身上，扫视、打量、流连，像愤怒的守卫者试图用冷酷无情的眼神驱逐胆大妄为的闯入者，令人心摄胆寒。
“先走。”他拉住良呦呦，不必看也知此时秘境中是怎样的诡谲情境。
良呦呦站在原处没动，反手拉住他，语气间竟有几分跃跃欲试，“书简上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鬼面石’如此，不正说明此处秘境中有罕见的秘宝，我们不跑，试一试如何？”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戊戌派隐于山，拜师者需长叩过山门，这句话，是当年世人从古籍中引用来喻指去戊戌派拜师一事的。
邬褚心中一动，竟在一片滚滚轰鸣的咆哮声中感受到了自己脉搏的跳动。
“晁宿似乎也不想走。”良呦呦拽了拽邬褚的手，附在他耳边说道。
邬褚一顿，半垂下眼，反问少女：“此处秘境中都有什么？”
“一块不大的石台，但上面什么都没有，除此之外没了……噢，四周的石壁上是长得像人脸一样的石头，发出怪异声响的就是这些石头，看起来像要活了一样。”良呦呦又四处望了一遍，方细致答道。
少女方才提过一遍“鬼面石”，只是那时他心神不定，过耳便忘了。
鬼面石……
鬼面石……
好熟悉的名字。
“你仔细瞧瞧石壁上的鬼面，都望向哪一处？”“鬼面石”发出的嘶吼声就在耳边回响，邬褚沉声问道，微微皱了皱眉。
方才的火折子在打斗中不知掉到了哪里，早已熄灭，一时寻不见，幸好云璋砸毁的夜明珠碎片还隐约亮着光，得以帮衬一二。
良呦呦举目望去，眼神与狰狞丑陋的“鬼面石”正面碰上，不由惊了一下，被其极具压迫感的声势逼出几分怯意，又很快发觉，这些看似声势浩大的丑石头似乎只是在虚张声势，虽一味叫嚣，却没有要冲破石壁的架势。
“这些‘鬼面石’好像也不怎么吓人。”她悄悄和邬褚说道。
“‘鬼面石’是守阵的术法，现下动静不会太大，因为秘宝仍在。”邬褚淡淡解释道，声音在“鬼面石”隆隆的碰撞声中淹没得很轻。
但若秘宝被取，恐怕与在宛南村寨被巨鼋追的场景没什么两样……
良呦呦会意，再望向那些石头，只觉得是在看一条条蓄势待发的疯狗，不由长呼一口气，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鬼面石”的眼神……良呦呦循迹望去，在噪音般的嘶吼声中稳住心神，竭力睁眼看清刻在漆黑石面上晦暗不明的五官。
眼睛……眼睛……
啊，是石台！所有的“鬼面石”游荡又不安的目光都落在了云璋和晁宿那一侧。
起初良呦呦还以为“鬼面石”的暴动是要驱逐外来者的意思，但渐渐的，她发现“鬼面石”的怒吼似乎并非是因她们这些闯入者而生气，反倒更像是一种恐吓，是警告。
云璋手有些发抖，心神被眼前的奇骇场面惊得不宁，她紧紧攥住晁宿的袖口，贴近他颤声道：“我们先出去吧，大不了过后再叫大师兄和云顾一同来，这鬼石头扰得我心里不安，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晁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鬼面石”巨大的碰撞声让他听不清邬褚和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但他有种预感，倘若不在此处将这二人解决，日后登顶山巅也迟早是个麻烦。
可云璋不能出意外……至少现在不能。
晁宿的目光落在云璋怀中抱着的造型诡异的藤蔓剑上。
秘境的入口会换，虽不知为何眼前这些破石头还没有动手，但若是一会儿出了变故，岂不只能被困在里面等死？晁宿心中一转，想到一计。
良呦呦还未想通这些“鬼面石”究竟为何看向空空如也的石台，便见晁宿收了手中的剑，捏紧云璋的手臂，足下生风，三两步带人消失在来时的方向。
下一秒，秘境的石壁间回荡起一声巨响，转换秘境入口的机关戛然而止，四周只余“鬼面石”愤怒喑哑的嘶吼声，错乱杂陈，震得人耳膜作响。
“他们运气竟然这么好……”良呦呦错愕。
她和邬褚恰好在秘境变换入口前掉了进来，晁宿和云璋又恰好在秘境变换入口前逃了出去，这一切也太巧了。
“变换入口不是这样的声音，”邬褚皱眉，四周“鬼面石”持续不断发出的声音让他一向敏锐的听觉感到吃不消，耳朵被震得麻木发疼，只能阖上眼仔细辨别一切微小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晁宿应当用法术毁了秘境入口的机关……我听不到机关转动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