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秐升皱眉,她套了鞋,问:“此刻?”
“是。”
想来也没有这么好的事,那德明帝还憋着坏要再折腾她。
“好。”她着身旁的婢子梳理了发,便随那内侍朝殿外走去。
至夜里的明宫愈觉得巍峨,如同匍匐着的古兽张大巨口。内侍提着一方宫灯,也只能微微照亮宫道几尺的距离,前头仍是漆黑未知。
虞秐升蹙眉,她惊觉此路似不是去宣政殿的方向。
她看着前头的内侍,心下又觉得这内侍很是陌生,自己从未在宫内见过他。
“你是高公身旁的,还是符监身旁的?”她声音就着夜风带着冷意。
那内侍却并无任何迟疑,只是继续在前带路,缓声回道:“奴是这些日子才进宫当差,娘子所言的二位贵人奴自是还没机会见过的。”
才进宫就可亲传圣令,她心中起了警觉。
她本就对明宫不熟,四野看去,距离宫内主道愈发远了,似是至蓬莱东池一侧,隐隐能听见水流声和迎面潮气。
“圣人,不在宣政殿么?”
“回娘子,圣人今日宿于后宫便殿。”那内侍回得很迅速。
虞秐升却愈觉得不对,德明帝寰宇多年,是极注重权势不可旁落的帝王,多年来只宿于宣政殿,特别是近日身子愈发不好后,甚少移殿,怎会今日偏去了便殿。
“是么,我瞧着今日圣人召见了宁王,想来今日宁王妃也别留宿于明宫了吧。”虞秐升问。
“这是自然,宁王妃也如娘子一般宿于明宫。”那内侍继续回道。
虞秐升脚步一顿,往后挪了挪。
她没有任何犹豫,提起裙子就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后面的内侍唤了一声,她头也不回一路往前狂奔,片刻后她听到了不断逼近的脚步声,此刻也顾不上看来人,使了全身力气朝前狂奔,这身上的裙子拖沓繁琐,几次差点绊住了她的脚。
“来人啊,来人。”她奋力喊着,宫中有来往禁军,只要有人能听到,定然就能脱困。
她借出部分精神,凭借耳朵分神隐隐去听身后动静,好像追着她的人又多了几个,她看着前方幽暗浮动的宫灯,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前头水声愈发明了,粗粗判断,大抵是朝着蓬莱池一侧。
前头就是水声,这具身体恰好会些水性,她定了定心神,此刻有了主意。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愈发近了,前面就是蓬莱池!
身体短暂的停顿,察觉到身后有人一只手已然搭至她肩,将她用力往回扣,她奋力朝前挣脱,幽深的池水就在眼前,脚步已凌空,身体却被一股重力重重扯了回去。
全身被推至白玉石岸,身上有了阵痛的反应,她来不及抬头看清来人几许,整个头就被粗布套住。
心中死寂一片,奋力挣扎不得,片刻后察觉自己被凌空举起装入一个麻袋,在袋里还有人在放什么东西!
她猛然一凛,这是石块!
他们将其装至麻袋,又在麻袋里装入石块,这是要……是要将她活活沉池!
和死亡恐惧一起漫了上来的,是漫天的水迅速淹没了她,她拼命张手挣扎着,想要将这麻袋奋力破开,却只能感觉到自己在被这个池迅速吞没。
她猛力抬手,忽而触及到发髻上的金簪,借着虚薄的距离,一把抽出金簪,想要将麻袋撕裂开。
不甘心,她不甘心这样死去!
她答应褚珩能安然回去,说话便要算数。
这点心念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真的微微划开一点口子,身体还在向蓬莱池深处不断沉沦。
筋疲力尽间,她使不上任何力气去破大那个口子。
“救……救命……”
呼吸在逐渐失去,恐惧弥漫上思绪,四野水声寂静,是死亡在将她吞没。
不甘心,她不甘心!
意识将要散尽,昏厥过去瞬间,忽然发觉身旁又有水流声,是被什么往上拖拽,再然后腾空而起,肺腑里涌入了大片新鲜空气。
有人将她抬上了岸,麻袋被打开了。
惊魂未定,只凭借本能奋力呼吸着,胸口因呛入水止不住的咳嗽,身旁是粗粝的石块搁在她身侧,她手压着潮湿的地面,待思绪微微恢复些,才抬头看向来人。
“国……咳咳,国师?”
“娘子无事吧?”比丘尼蹲下身,脱下自己的紫袈裟将虞秐升裹住,“娘子莫怕,没事了。”
虞秐升心魂未定,她对这突如其来获救,还未曾完全反应过来。
“娘子定是受了惊吓,我送娘子回殿吧。”比丘尼将她扶了起来。
她觉得全身无力,也来不及思考,只凭借这比丘尼带着,一路回了殿,至坐于榻上,她的神思才有了缓和。
“国师,今日多谢国师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