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跟我来。”
虞秐升拐过几个廊,酒博士拉开酒阁子,低头便遇到了方才那几个租铺子的胡人。
他们吃了几盏酒,正用不知是粟特语还是大食话说着,见着虞秐升,几个人的络腮胡子更是飞扬起来,怀里的胡姬被推开,冲着虞秐升咧嘴笑道。
“小娘子怎得跟到此处了?”为首的胡人道,“难不成是舍不得我们几个,想要随我们去大食了么?”
虞秐升皱了皱眉,扫了眼桌上的酒盏。
看着倒也没喝几杯,应当未曾醉成那般模样。
这德行,也不过是仗着微醺酒意,想行些占便宜的事情。
她抽身一躲,绕开了扑上来的胡人的酒气抱揽。
“你几个,才被人骗了钱,竟还有心思在此处吃酒么?”虞秐升声调扬了扬,倒是把那胡姬骇得一缩。
“你说什么?”那几个胡商忽然似清醒了几分,身子一颤,互看了一眼视线皆转向了虞秐升。
与方才带着笑意的调笑不同,如今这眼神,才应是来往贸易的商人应有的对钱财本能反应。
商人重利,更何论若是被污了钱,自也比常人反应要更大,只消将此一提,足以消了这几人的酒气。
“本我也是不想蹚这浑水的,”虞秐升肃容,抬手行叉手道,“那铺子虽我们也看中了,但既然你们先定了,我们自也是无话的,但大家既然都是行商的,回去将此事禀明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不忍你等被蒙在鼓里,这才特意派了我来与你们说,你等是被那东家给骗了!”
“我家主人可不想让你们觉得邺京城里,竟也会行这般事,白白欺瞒外来的商队。”
胡人们互相看了一眼。
虞秐升与琥珀的胡服虽不显目,但看得出身上的布料皆是上好,且这二人言行容貌皆不俗,邺京城动辄几步皆是贵人,何论是靠近皇城的宣阳坊。这几个胡人自也不是痴儿,因而即使行轻佻行径也是留着余地。
缩在角落里的胡姬被打发走,胡人们皱着眉道:“小娘子究竟是何意?”
“敢问,几位是否是今日才进的邺京?”虞秐升坐下,镇定神色问道。
琥珀跟着缩在虞秐升身后。
“我等去岁离开邺京,今晨才进的城,算起来已隔了一年。”为首的胡人答,“这和此事有何关系?”
“你们离开邺京一年之久,我邺京城天俾万国,有百万百姓,这漫漫一年,其间昭令自也是瞬息万变,你等可了解过户部上月才颁布的新策?”
“新策?”胡人面面相觑,他们早日在西市卸了货,这漫漫的一年辛苦运货买卖,他们朝思暮想都想着平康坊的那些牡丹花们,赚得了金币自要去摘花赏玩一番。
皆胡闹了大半日,酒足饭饱,胭脂留香,便直接过了街来了这宣阳坊。
哪里来得及顾及什么户部的新政?
“我家主人虽不是什么大户,但在朝中也是通晓些政策的。邺京有百万之众,外来人口更是占据了五分之一,房屋租赁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朝廷自要重新开始整治邺京的房价,则先对房屋租赁动限价令,即使是贵如东西市那样的地方,每屋月租金都不得超过五百文。”
虞秐升说得很慢,她的余光在瞥那几个胡人,听到“五百文”这个数字,这几个深鼻高目的胡人皆脸色一变,神情僵硬起来。
“想必,那东家租给各位的租金每屋不止五百文吧?”她挑了挑眉。
“你是不是看中了那铺子,想设计我们好自己渔翁得利?”其中一个胡商一拍掌,骇得琥珀身子一颤,虞秐升也微弱颤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
“不瞒诸位,我们确实是想要租那铺子,可你们已然定了,我们又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还动手抢不成?大陈律法也并非摆设。只不过是我家主人感慨这西域道来往不易,风餐露宿辛苦一年,却被人白白骗了辛苦钱,以心度心,实在不忍。”虞秐升道,“诸位不信我罢,那便去邺京县将此事秉明县尉,若是嫌烦,也可去临近的东市问东市署令,是否有此政令。”
“但凡超过五百文的租赁,双方还需互罚一月的租金以示警告,若是再犯,那便要笞五十,徒三年。”虞秐升道,“前头我听闻光德坊有一客栈用了六百租金租给一粟特来的商队,被人告发,罚了三千文,差点没把那些胡人逼得去跳曲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