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惠五年,北夷女帝命镖骑将军、金甲军统帅贺兰彦之出征玉韶。
同年,女帝接胡轩等人一纸奏本,参劾镇国公假借镖骑将军军令,私自调配五万兵马有余,并太皇太后结党营私,外戚专政,将太皇太后幽禁于重阳殿内。
贺兰敏敏正想往宫门走,外面有求见多时却不得相见的贺兰瑶,却迎面正遇上风谨言。
“送太皇太后回宫,她老人家体衰 ,不宜见客。”
贺兰敏敏看着这个孙女,却原来她都记得 。
风谨言不惧与之对视,当年,她也是这般模样 ,这般雷霆之势 ,与父皇说了同样的话 。
“哀家当年所说,陛下竟一字不差,悉数还了回来。”
贺兰家背景深厚,本枝繁叶茂,到这一代却只剩下 贺兰彦之这个独苗,他如想要做皇夫,她也忍了,他不失兵权,便可做了风谨言的主。
这天下看似是风家的,实际上还是她贺兰家的。
一门权贵,三朝不倒,可她贺兰家百年的基业到了她之手,却还是断了。
“陛下胆子倒是大,一边利用端己去打仗,一边囚禁了哀家。”
贺兰满门定也不会好过,她知道风谨言早晚会动手,只没想到会那么快,更没想到会是此时。
“民间都云过河拆桥,陛下如今还用着我贺兰家的人,却已经要赶尽杀绝了,陛下就这么狠心?就不想想骨肉亲情?”
“太皇太后当日私自调离兵马,把京中都部署成贺兰家的人,那时候想没想过自己狠不狠心?想没想过骨肉亲情?”
太皇太后难得笑起来,点点头道:“陛下手段真像当年的武帝。”
风谨言也回应,“朕就当是祖母夸奖了。”
“还请陛下手下留情,贺兰一门有功有过,就算功过相抵,也罪不至死,哀家死不足惧,可若是贺兰家……我死了也不会安心。”
她更想说,她死了也不会放过风谨言。
风谨言却在对面幽幽地说,“人之生斯世也,
但知已死者为鬼,而未知未死者亦鬼也。”
是啊,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鬼难辨。
最可怕的不是生来就是孤儿,而是明明有亲故,却仍旧是孤单一人。
那日柳潮安知她要对贺兰一门动手,便说:“不如让臣动手,臣已经没有家人了,陛下得有。”
见他退出门去,风谨言才扒开压在下面的手谕,上面朱红色的大印如滴着血一般骇人。
贺兰一家,杀不得,却也留不下。
她缓缓自言自语,“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心狠手辣,只是……你比我勇敢。”
后半句她没有说,柳潮安你我却是心有灵犀,如果不利用贺兰彦之离开京中的日子,她哪里敢有如此大的魄力。
风谨言离了重阳殿,殿外骄阳似火,她却冷的不像话。
抽离了力气踱回去,那人等在殿门口,对她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