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彦之和冯楚粤听了外面动静也转身回来,冯楚粤抬头望望,低声问道,“什么人这么猖狂?”
贺兰彦之遥望过去,只见青旗彩羽,上面硕大的一个王字,遂沉声道,“平南节度使王云生。”
南域幅员广阔,以经南为界,与玉绍、南旻二国比邻。
平南节度使一职初设之时只为调度军需,统领千军防御外敌,至文帝后期,又兼所在地区政务的裁夺之责,独揽大权至军、民、财三政于一身,到风谨言临政,他平南节度使王云生拥兵已至二十万之众,可谓权倾一方。
王云生眼眸微张,睥睨一切似的望着对面,轻蔑扫过车前的柳潮安,正眼都不再去看,只侧身对身后的副将冷声道,“久不回京,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挡路了!”
副将人倒谨慎,下马把个柳潮安上下好一阵打量,又定在张信脸上,依稀觉得此人甚是面熟,好半天才拱手相问,“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王云生早等得不耐烦,右手抽出马鞭,一甩打在马蹄之上,烈马脾性本就欠佳,无辜挨了一鞭子,前蹄腾空而起,伴着嘶鸣之声,它主人又吼道,“速速退让,不然休怪老夫!”
忽从车里传出来嬉笑玩闹之声,“小姑娘,你看那人脾气可不怎么好啊!”
声落帘起,但见车内有二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人嬉皮笑脸,一人端坐无言。
王云生死死望定车中年轻女子,久未谋面,当年见时她也还年少,虽已登基却乖乖跟在先帝身边,如今再看,她形容身量早已长开,却仍隐约可见当年模样。
心中也不是不惊叹,只不过他哪里会把一个小女子看在眼里,只一瞬思索之间,便听对面女子声音平缓,无波无澜,语气竟分不出喜怒,“王大人风姿不减当年。”
王云生双手一抱拳,稳稳居于马上,与之遥遥相对却无言,许久,才扯开话头,说的居然是,“陛下……也长大了!”
就像对面的不是当朝皇帝,而只是他的一个后生晚辈。
那边,贺兰彦之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见了陛下他不称君臣,居然敢如此大不敬,简直放肆嚣张!这明摆着是欺负她,我如何能忍!”说着,人就要往外冲。
倒是冯楚粤一把抱住他腰,劝他道,“你别添乱,陛下自有定夺。”
他二人说话间,只见车侧柳潮安朝王云生一揖,声音朗朗,“下官柳潮安久闻王大人之名。”
王云生这才重去审视马前之人,文臣多飘逸俊秀之气,然这人无端多了挺拔身姿,姿容秀美却体态端方。人少轩昂,清贵优雅之气深刻入骨,云峰白窄袖宽袍在身,腰间玉带环绕,一身纤尘不染。
他对柳潮安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他模样,心中对风谨言更为鄙夷,原不过是贪恋美色的小孩子。
至于柳潮安,这等媚上的宠臣,他更是不屑一顾,心里这么一想,面上也能带出几分,人也不答腔,头略点算是打了招呼。
却听柳潮安接着问:“王大人这可是刚入京?”
王云生不妨他问这个,随口答应道,“是又如何?”
冯楚粤在一旁偷听,反倒生出些许兴奋,下巴一扬,悄声在贺兰彦之耳边道,“等着瞧,有他在,也定不会让陛下吃了亏。”
贺兰彦之忍不住咧他一眼,心中属实矛盾,一面不愿他替风谨言出头,一面又希望他好好教训一下王云生这人。
那里,柳潮安缓缓又道:“据下官所知,大人府邸不在长吉街。”
王云生被他说的糊涂,脑子不动就脱口而出,“确实不在,老夫是来拜望定远侯。”
柳潮安转望远处一座大宅,石兽镇宅,金漆涂门,门板五扇三开,规格等级直逼亲王。
他点头不语,反惹的王云生心中有疑,这小子故弄玄虚,搞得什么名堂?
半晌,才听柳潮安言道,“知恩图报,饮水思源。当年大人受定远侯提携,他在冰图为将,大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他归降我北夷,大人亦是不远万里追随,从冰图至北夷,不离不弃,可见王大人是有情有义,重情重义之人。”
王云生一双似虎眼眸眯起又缓缓睁开,髭髯微翘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潮安一提唇角,看一眼风谨言,又转向王云生道,“陛下年轻,到底是不如定远侯深知军中之事,大人在南,定远侯于北,一南一北守北夷疆土,大人掌雄兵数十万,定远侯兵力也不在话下,陛下手中禁军又有几何?可见陛下是对二位信任有嘉,若非如此,怎敢把如此大权交付他人?”
王云生眸间冷光微闪,不待他出口,那边柳潮安又道,“自古以来最忌结党营私,大人归京本为述职,既不回府,也不进宫觐见,甫一进京便匆匆来拜望旧上属,可见这定远侯竟比陛下还重要,地位赶超陛下。”
话停至此,众人顿觉空气都凝滞不动,柳潮安反而笑容愈加明显,直至王云生眉间锁得更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