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对这个吃人的社会失去表达欲。
明明是男爵把那人锁在地牢里的,但他却又想要让她带走那人?图什么?
因为地牢的事,她好几天没睡好觉,却也没有再下去和那人说话。
绫顿在城堡里工作了几天,她攒够一些工钱后,出城堡去拜访了一次渔夫巴罗。她给米莉尔买了两套衣服,作为之前借走她衣服的报酬。
和巴罗一家告别后,她又去察看了自己的小艇,小艇停靠在岸边,由于特殊的上锁方式暂时没有问题。
顺着海岸往植被茂密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她很快就看到了大片的薰衣草。
山坡上和薰衣草一起生长的还有尤加利,整片荒山飘散着奇异的独特味道。再往山坡上走一段路,栓皮栎默默舒展着。
岩蔷薇的踪迹就隐藏在薰衣草和尤加利之间,和众多野草一起长得郁郁葱葱的。
它们还没开花,高大而自由,没有人来采摘。
听城堡里的人说,这是一片年年都会起野火的山坡,因此大家都认为是被诅咒之地,几乎没有人敢过来对这些植物动手动脚的,生怕触怒山神,引来大火。
但是“起野火的山坡”这个消息却让绫顿激动不已。
火蔷薇那个暴脾气的近亲岩蔷薇,应该就在这片山坡上。
她向兰斯男爵讨要了采摘植物的权利,拿着镰刀过来收割岩蔷薇。
没有许可权大量收割领主属下的牧场上的植物,这种行为要是被逮到了,轻则鞭刑重则绞刑,她没有那么多命供她挥霍。
她戴上麻布手套,握着镰刀,熟稔地从岩蔷薇的根部砍下去,将一整株植物都放入篮子中。
如此砍了十几株后,手套和镰刀就变黑了,上面凝结着岩蔷薇的胶质。
从这些胶质油脂中就能提炼出油。
日落时分,她收割了满满一篮子的岩蔷薇,浑身都散发着劳丹脂的香味。
“这是什么?”在猎鹰房工作的仆人问她。
她可不敢说这就是让那片山坡起野火的罪魁祸首,委婉地回答:“领主需要的香料。”
没有丛姜的帮忙,她没法做出液体溶剂,只能采取蒸馏法。
“男爵大人,我向您订购的玻璃容器可以取用了吗?”她问兰斯。
兰斯男爵看了看她篮子中的野草:“就是它吗?”
“就是它,玻璃容器做好了吗?”
兰斯转身:“跟我来。”
玻璃实验容器放在了他的书房里。
她正要带走,却被拦住了,兰斯按住她的手臂:“就在这里。”
她:“我需要大锅和木柴,点燃的时候烟气腾腾,您的书房看来可承受不了这种折磨。”
最终实验地点定在了海边。
“您的扈从呢?”她见天已经暗了下来,海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便问了一句。
兰斯反问:“为什么需要扈从?”
“……万一您死在我的手下。”她不客气地道。
兰斯忍不住笑起来:“我能不知道你的虚张声势吗?”
别人是被迫害妄想症,她却是迫害妄想症。
她耸了耸肩:“被讹了好几次了,不能不防着点。”
海面平静,泥滩上升起木柴燃烧的烟气。
“私自提炼草药会被当成女巫。”在寂静的天幕下,兰斯忽然开口道。
昏暗的天色中,她看向诺伊多夫堡的领主兰斯男爵。
这就是他不愿意让她在城堡里做实验的原因,也是他不带扈从的原因?
“感激不尽。”她真诚地道谢。
“作为给我的报酬,你能否带走那个人?”兰斯语调平静。
她正在搅动柴火,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要带走他?”她问。
兰斯却没再提那个人。
她对兰斯这种说话说一半吊着人胃口的行为唾弃极了。
甚至于她对吟游诗人的卡文行为都没有那么唾弃。
她讨厌秘密,更讨厌半遮半掩的秘密。
热蒸汽让植物细胞释放出芳香,也将其中的油脂带出来,然后再经过冷凝和滤渣环节。
她提炼了一小罐岩蔷薇油。
兰斯在她的小艇上转了一圈。
“我们能做这样的船吗?”他问。
她犹豫了一下:“以后能做。”
兰斯把她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在风声中,兰斯低沉的嗓音一掠而过:“我会活到那天吗?”
活不到。她在心里说。
至少要几百年后才会出现雏形。
海边云雾低垂,暮色像一件外衣,笼罩着诺伊多夫。
马蹄达达来到城堡前,伴随着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