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唐姓宗室的第三朝皇帝长晟当政,辛丑年,魏兰皇后病逝,盛德贤妃封新皇后,水灾已除,丰年如新,新皇后母仪天下,被视作祥瑞。
有人求权求势,自然就有人以神通来报。这新皇后的除旧迎新可不是天命眷顾,而是神女梵窗铃做了笔值当的交易,让魏兰皇后与阴间恶鬼来了场“易子而食”。
从前,还是贤妃的皇后想要“登堂入室”,问梵窗铃:“此事可能保无虞?”
“娘娘,天下万物都是以一换一的道理,只要娘娘拿得出典当的东西,奴婢做的,不过就是阴阳间的买办罢了。”
“本宫要怎么做?”
“娘娘拿出一样东西,让奴婢替您出个价。用这个价,来买断魏兰氏的嫡长子。”
“你确定她要生的是个皇子?”
“是,奴婢已经看到了。”
“那要怎么做?”,贤妃问。
“用她的孩子,换阴后的孩子。魏兰氏会产下一个死胎,这个死胎的阴气,就足以要了魏兰氏的命。”
贤妃道:“若只是要她死,或是要皇子死,用不着你,本宫也能做到。”
梵窗铃笑道:“很遗憾,娘娘做不到,若是非要为之,想来奴婢已经看到娘娘的命了。”
贤妃惊恐,问道:“此话怎讲?”
“娘娘,十一年前您的母亲病重,有位德高望重的郎中断言她命不久矣。您与母亲相依为命,不忍她离去,于是把素持斋,粗衣淡食地为她求命,求了整整一年,但她还是在除夕的雪夜走了。她为您的父亲熬尽一生,又全心全意地养育了您十几年,娘娘,在您看到她草席裹尸的一刻,您也为她感到不值吧?”
贤妃听得此话,心纵是七窍被封了六窍,也不得不有所动容。
“娘娘的母亲是最朴实不过的妇人,娘娘的赤子之心也是世间少有的善德,但是娘娘,命可不是这样容易被改写的。一个人呕尽了心血,用哪怕再坚强的意志,自以为动得命运分毫,在奴婢看来也不过是在破庙的平地上掸掸灰罢了。灰尘若是掸得好看一点,来路就顺畅一点,若是掸得不好看,就永远住在这个破庙里。但是娘娘啊,破庙绝对不会因为您用鸡毛掸子掸了掸灰,就变成一座富丽堂皇的好庙。您若要用漫长的一生在庙里除灰除尘,眼睛却终日望着高堂庙宇,一定会再尝一次求而不得的锥心苦痛的。“
“这话说得不错”,贤妃擦了擦眼泪。
“奴婢的母亲和娘娘的母亲一样的不幸,她年近不惑时才怀了我,虽是正房,但因多年无所出,父亲觉得做了桩不值的生意,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的娶进门。后来奴婢的母亲得到高人指点,去了趟灵山,回来就生下了我。可是天不假年,她不到五十就撒手人寰了。“
贤妃惊异,问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用自己的阳寿,为了父亲,换了我。”
贤妃默默无语,又掉了几滴眼泪。
“不过”,梵窗铃又恢复了她格外细密的嗓音,“她这一换,倒让奴婢明白了,肉体凡胎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若要得到那些踮起脚尖,伸长手指才能得到的东西,只能想方法让自己的力量处在超越自己原有的水平之上。”
“什么方法”,贤妃问。
“介入一个力,向更强的力量要东西,或者,夺取本该属于它的命。只有这样,上天给你的破庙才能变成玉宇,我们才不会一生一世枉做了善男信女。“
“我不明白”,贤妃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是那个生来就住在玉宇里的人。”
梵窗铃笑着劝道:“娘娘又何必自苦呢?上天就是个婊子,你和它要理,这一生一世都是要不完的。”
贤妃道:“这么说,我是没有当皇后的命。”
梵窗铃道:“不错,娘娘的确没有当上皇后的命。事实上,娘娘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是大限了,所以,我们才要向更强的力,为娘娘借更多的福气。”
“你要我的什么”,贤妃问。
“端看娘娘肯给出什么”,梵窗铃笑道,“也不是什么都能给出去,这样东西,不能是别人的,只能与娘娘有关。”
贤妃心中暗忖,与梵窗铃几乎同时有了答案。是,那就她了,女儿尚不足月,感情未笃,就用女儿的命,换魏兰氏的儿子的命。
且说这婴灵换命的勾当,让皇上对贤妃极尽爱怜,魏兰氏已死,连党孙氏重臣又破,朝廷亟待重新分庭抗礼,贤妃便顺理成章地夺得后位。此后宫中异象不断,司天监疲于应付,只得由梵窗铃一一摆布,独大之势越发起劲。
新皇后死了女儿,性情就变得愈发狠厉起来,但诸病缠身,一时间老了很多。梵窗铃说,魏兰皇后的阴魂怨念不散,加之女儿的阴魂缠身,所以新皇后才噩梦连夜,有油尽灯枯之势。皇后大怒,命神女引灵渡魂,超度婴孩,梵窗铃表面应着,可私心里并不愿这么做。与恶鬼缠斗是对修行神通大有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