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儿辟邪的哑铜铃,上面小小的刻着福禄寿等字样,福嘉盯着那些字看了一会,慢慢闭上眼。
福嘉明白,在屏风外面的那个人,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成就之前,她的善意是无法雪中送炭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兰烽,你睡着了吗?”
冷清的声线传来:“还没有,太早了。”
福嘉好奇地趴在帐子的缝隙间,看他:“那你怎么来睡觉了。”
绒帐淅索的声响被听在耳中,兰烽知道福嘉在看他,他说:“因为没有事情可做。”
往常他在军中,要操练一整日,夜里倒头便睡。偶尔休沐回家,要帮着做杂事。再往前,在军中还要抽空温书,预备着回家时阿耶随时提问。
福嘉也明白过来:“想着让你来过几天好日子,谁知道你也不是享福的命呢?”
兰烽没说话。
但是福嘉好像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白天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是你的错。”她趁热打铁:“你想不想找点事做?”
兰烽转过身子,隔着屏风看着漆黑的绒帐:“做什么?”
“嗯……”福嘉支着下巴,看着他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你喜欢做什么?”
“我是个粗人,只会骑马打仗,做力气活。”
这话倒不假。
福嘉灵光一闪:“那……正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可以吗?”
兰烽没有犹豫:“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福嘉笑了,她决定卖个关子:“明天回门,要早点睡的,明儿我在路上和你细说。”
兰烽没反驳她:“都行。”
两人气氛和缓一些,福嘉心里也莫名舒服多了。
她惦记着明天早起,又平躺下来,摆出要努力入睡的姿势:“明天不像前几回,周围都是仪官。这次,阿耶一定要盯着你问东问西的。”
兰烽答应一声。
房里很静,福嘉听得见他均匀的呼吸声,觉得从昨晚开始纠缠她的那种负罪感淡了很多。她很快就迷糊起来,半睡半醒之际,她又想起白天,他们说到舅舅的事,兰烽似乎是有话被打断的。她想,他当时是想说什么的呢?
*
第二天,天还黢黑着,白穗就进来把福嘉摇醒了。福嘉睡得早,今早起得还比较顺利,她穿好衣服出来,看见软塌上是空的。
就问:“驸马呢?”
“练完刀去洗漱换了衣裳,正准备用早膳。”
福嘉不甘人后:“让他等等我……”
那头兰烽听说,福嘉要等她一起吃早膳,以为要挺久。没想不多时,殿下就穿着一身砖红色半臂,梳着半边垂下的发髻来了。
她见兰烽看她的头发,用手扶了一下:“随云髻,好看吗?”
婢女们端上两屉小笼汤包,雾气热腾腾的,兰烽点头:“嗯。”
兰烽心不在焉,用碟子托着汤包便要咬,福嘉按住他的手:“慢点,烫的。”
她在一旁做了示范,把小汤包提起来,咬一小口,慢慢吸掉汤汁,再蘸醋吃掉。
兰烽有样学样,跟着吃了两个,味道是不错的,但是以他的食量,得吃上十几二十个才能饱腹。
福嘉慢悠悠吃了三个,又喝了一碗杏仁八宝茶,就觉得撑住了。外面白禾道:“殿下,得抓紧些,进宫要晚了。”
福嘉起身,发现兰烽也搁下筷子站起来。
她顿了顿,指着外面道:“我先去点一下东西,稍后在垂花门那儿集合。”
兰烽道:“好。”
等福嘉一走,他就坐下来,继续把剩下已经不烫的汤包,囫囵吞下去,又向小黄门要了几个馍馍,就着杏仁茶下肚,才总算吃了七八分饱。
他吃东西很快,动作却优雅好看。吃完还习惯性去收拾碗筷,小黄门拦住道:“这事儿不能脏了驸马的手。”
他想起时间紧,也没坚持,匆忙出门院子。
福嘉也刚好到,两人上了牛车,福嘉道:“昨晚说想请你帮忙,还记得吗?”
兰烽点头:“嗯。”
福嘉开门见山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弟弟顽劣,要人牵制,我家弟弟呢,荣宠太过,高傲叛逆,五体不勤,也缺人管教。”
“太子殿下?”
福嘉把手肘搁在车内小桌上:“对。你帮我好好引导他,我一定也还你一个乖巧的弟弟,怎么样?”
兰烽当即拒绝:“殿下开什么玩笑,君臣有别,我如何引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