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去查房回来,胡医生一脸地担忧,简琦正要问,他就自己先说了:“星月那孩子,又开始了……”
简琦不置可否。
他们不是神,参悟不透病人们的想法,有些时候,是生是死,都在他们一念之间。或许因为看到路边的流浪猫就想着“要不活着吧,还能喂喂流浪猫,养一个小生命。” 但也有人因为看到流浪猫就想死去:“大家都可怜,都没有人来爱。”
仁者见仁的事情。
“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星月的爸爸今天带着弟弟来看他,弟弟小,口无遮拦,说我们都让着你你怎么还不赶快好起来,星月往心里去了……她妈妈劝都没有用。”
跟患者不能光讲道理,要用爱和感情。简琦长舒一口气,“我去看看。” “明天吧,刚让端阳给她打了镇定,估计已经睡了。”
“好。”
“七七,我们是不是挺没用的,想拯救的永远拯救不了。”
“打住,老师说不要代入患者的情绪,你忘了?”
“噢。……你先下班吧……我再整理会儿材料。”
简琦看着他叹了口气,悄悄给沈端阳发消息:你今天不值夜班吧?待会儿走的时候叫上胡医生。
对方给她回了个笑脸“好的”。
走出病号楼,迎面吹来的夜风吹散了身上的消毒水气味,简琦伸了个懒腰,闹钟滴滴响起来“末班车还有五分钟”……?!简琦掏出手机关了闹钟就开始跑。
医院是终点站也是始发站,倒不怕它晚点,只怕它早开,所以简琦在错过了一次车之后,就长了记性,一旦听到这个闹钟响,她加速跑就能赶上末班车。
跑出医院大门,依稀看到站牌那里还停着一辆公交车,她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跑。“滴滴”,旁边的车响了两声,车上走下来靳朝,喊她“简琦。”
简琦觉得奇妙,“你怎么?” 然后一回神,发现8路车开走了,最后一辆车开走了。她站在靳朝面前喘着气,“你怎么在这里?”
靳朝向她晃晃手机,简琦掏出自己的看了看,看到二十分钟前他的消息:简医生下班了吗?我在医院附近,送你回家吧?
“抱歉,没看手机。……你就在这等?”
“如果我说是呢,特意等你。” 夜晚的灯光令人目眩神迷,简琦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会有负担。”
简琦一向坚定不移地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简单一点,不能出现“我对你好不求回报”的局面,有时候,别人对你的好也是一种负担。
靳朝笑了:“哈哈,简医生,你就当我有求于你吧,想让你多关照关照我妈。”
“那也不必……我对病人都很照顾。”这是实话。
闻到他车上那种淡淡的香气,简琦觉得心安,又想睡过去。靳朝突然问:“简医生是哪里人?” “云川。” “那怎么想着来龙城?”
“因为龙城……有很重要的人。” 我在找的人。
简琦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困的睡过去,再睁眼时他们在等红灯,简琦迷迷糊糊地讲:“在法通路,金水小区。”然后便安稳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觉得早就到了,但还是困得睁不开眼,简琦努力咧开眼睛,看到已经在小区门口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太困,没忍心叫醒你。”
“简医生,你找到那个重要的人了吗?” 简琦的脚步停在小区门口,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听见他说:“我就随口一问。晚安简医生。”
袁莹的状况不是太好,一连两天,简琦没听过她讲一句话,吃饭全靠周俊涛喂,机械着嚼两下,还是周俊涛提醒的:“快吃啊,莹莹,多吃一点。” 简琦听着很怕他下一句就要讲“你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吃啊”这样的话会刺激到袁莹。
但周俊涛一句都不提孩子的事,只说:“莹莹多吃点,胖点好看,瘦了都不精神了……” 简琦看着他,突然感激,这种小细节其实对患者的病情有帮助。
袁莹婆婆在旁边说了几句话,简琦听不懂,却见袁莹把饭从口中吐出来,伸手打翻了周俊涛手中的碗,愣了两秒,看着他手上被烫红了,又开始哭,边哭边伸手去拉他的手。
周俊涛拿了纸巾,却先给袁莹擦泪,擦完眼泪就搂着她轻轻地哄:“没事没事,我没事,妈妈也不是有意要说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简琦明白了,合着她担心的那些话让他妈妈给说了。
周俊涛对袁莹说自己要出去洗洗手,袁莹才松开了他。出去时,周俊涛对妈妈使眼色,叫她也出来。
简琦跟着出去,把周俊涛领到护士站,找了药品处理了他的手。“刚才妈妈说什么?”简琦问道。
“说,你得多吃点,为了孩子的营养也要多吃点……” 还悄悄瞥了眼坐在走廊椅子上等着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