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不好受,尤其是自尊心强又敏感自卑的年纪。
就连天气都跟他开玩笑,根克少见的阴雨连绵。光线并不好,他一个人沉默走路时差点没看清倒地的托马斯,踩到他的脑袋。
在一个花坛附近,白发苍苍的老人晕倒,吓得他全身一震,立刻跑去附近的便利店打电话叫救护车。
好在老人的精神状态很好,他低血糖犯了,倒地二十分钟,再晚一点恐怕他就要被拉去停尸间了。
托马斯对检验结果不置可否。
笑眯眯地打发走所有医护人员后,他神秘兮兮地拉过德布劳内,跟他说悄悄话:“你真是个好孩子!我想和你交朋友!”
德布劳内的再三推脱都没有抵过红鼻头的老头。
他的妻子看到他领一个不认识的孩子进门有点震惊,很快恢复平静,说了句“六点钟吃饭。”
德布劳内本该回到寄宿家庭的,可他现在不想去听冷言冷语,托马斯这个一面之缘的老人能带给他更多快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都在聊天,德布劳内知道了他叫托马斯·海因里希,他的妻子叫安娜,他们和孙女一起住。
“额…她的父母呢…哦不,我是说,你们的女儿呢?”德布劳内绞尽脑汁想出不伤害这个看起来如同木制脚手架一般贫瘠脆弱的家庭的说法,他喜欢和托马斯聊天,他的红鼻头和黑框眼镜给人很温良风趣的感觉。
“这是个秘密,小子。”托马斯食指抵在唇边,“我孙女不喜欢听有关她父母的事。”
德布劳内知趣地点头,不再过问。
他留在海因里希家吃晚饭,反正他的寄宿家庭并不关心他的行踪——他们大概不知道他今天回去吧。
不过他现在有点后悔,听托马斯讲了一个小时有关他的家庭、他的人生等鸡毛蒜皮的事,没想到故事的主人公是他见过的人,现在他想回去了。
洗完手出来的阿莱西亚看到几乎将头埋进餐碟的德布劳内。他半个小时前刚积攒的好心情现在全被用于应付她——他很紧张。
阿莱西亚属于那种不说话就很凌厉的女生,尤其是脾气上涨后,上挑的眉头宣誓她的不耐烦。
她也同样拼尽全力维持表象,托马斯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没必要过问外公的私事,就像他们其实知道她有一些恶习仍放任自流一样。
“今天在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阿莱西亚仔细回想了一下,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没什么,只不过是被几个男生取笑了而已。”
“别这样说气话,阿莱西亚,说你真正想说的。”托马斯没有生气,他捧着白葡萄酒说。
“我不希望明天就参加我外公的葬礼!”她站起身,刀叉放在餐碟两侧,居高临下的说。“我想出去一趟。”
不是他擅长应对的人,德布劳内想。他原本以为阿莱西亚是内向敏感的女孩,看来她被点燃的时候还是很咄咄逼人的。
他没猜错,他们的内核是同样的,同样的敏感多疑。
不同的是阿莱西亚有尖锐的爪子保护自己,她宁可憎恨一切都不会让自己受伤——包括她自己都被列为敌人。
——
她不知道德布劳内是什么时候走的。
关上门打开音响,就是她与世隔绝的仙境。她听不见噪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第二天托马斯来敲她的门告诉她“凯文可能来我们家寄宿”的时候,尚未睡醒得她睁大双眼,睡意全无。
“你让一个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生住进咱们家?!”阿莱西亚目瞪口呆,就算她清楚外公神经质的脑回路,此时也无法与他感同身受——她本来就是慢热现实的人。她不会觉得托马斯是多么伟大的好人,她只会认为他是一个疯子——她身边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不过外公的决定是很难改变的,他说那孩子正犯愁寄宿家庭的事,他挺喜欢凯文,而他们又符合寄宿家庭的条件——不看家庭成员的年龄的话。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阿莱西亚一点也不意外在星期四的下午看到家门口堵着一辆搬家卡车。卡车后是色彩鲜艳的汽车,她猜那是他父母的。
德布劳内的父母与海因里希夫妇交流的很好,事实上,托马斯跟谁都聊得来。经过相关人士的确认和保证,海因里希夫妇无不良嗜好,待人热情随和,在社区内有良好的信誉,经济条件宽裕,不是刻板封建的老人,德布劳内的父母十分乐意将儿子托付给这对老夫妻。美中不足的是他可能因为老夫妻的健康问题付出一些精力。
“您的孙女在哪?我们想见见。”正在谈笑的大人们提到两个小孩子,凯文的是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目标便换成他们的外孙女——真希望她是个温柔的好女孩。
『我要让你们失望了。』阿莱西亚上下打量自己宽大的衬衫、工装裤和球鞋,还有没睡醒的精神状态和身高,毫不意外那对夫妻要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