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窄袖骑装的中年人大踏步而来,头上紫金冠束发,脚下牛皮短靴,腰间一副玉带,手里握着一把八棱铜锏。
气度渊深,面容矍铄,面上隐隐带着悲色。
走到田文喜面前,虎目牢牢瞪着,沉声问道,“田曦文,你还记得孤吗?”
田文喜从见到这老者后便全身发软,眼见他逼近面前发问,早已禁不得,全身都成一块儿,膝上一软,‘扑通’跪在此人脚边。
“王爷。。”
来的人正是清山王贺枭,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响当当的皇家血脉。
清山王贺枭再不屑看他,几步走到帝女像前,仔细端详着泥像的脸孔,不禁虎目蕴泪,浑身颤抖。
阿疼随着他目光看在泥像上,忽然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被丫头扶着哭得已经不能自已的天美琼,心里道,像,怪不得看她似曾相识,与这泥像果真几乎一模一样。
只见贺枭定了定神,突地一咬牙,举起手里的铜锏,啪的一声砸在石像上。
那石像裂出一条细纹。
贺枭举起手,手起锏落,接连几下再砸向泥像。
泥像纷纷剥脱,露出内里,引得围观众人异口同声地失声惊叫起来。
青天白日之下,森森白骨,就这样呈现在贺枭眼前。
没有了泥土的支撑,哗啦啦散了一地。
叶承似乎早有准备,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四角缀着铃铛,帕面上用金线横着竖着绣着一行行咒语,双唇微微翕动,默念法咒,忽地将丝帕祭起,那华盖天罗在半空中便像一个屋顶一般将贺枭和那堆白骨遮在里面。
贺枭见了那堆白骨,再也忍不住,不禁踉跄倒退一步,气喘吁吁,但他到底是一生奔波沙场的武人,王者气势不败,此时尽管锥心疼痛仍能忍住伤悲,以锏撑地,指着那堆白骨喝骂道。
“孽女,孽女,为父的话你可曾听得,要不是你鬼迷心窍,哪里会落得个王侯千金惨死异乡,怪只怪你自己。。有眼无珠。”
阿疼默默看着华盖天罗下贺枭瞬间佝偻的腰身,心内凄然。怪不得叶承无端提起清山旧事,怪不得田文喜要盖一座帝女庙,原来他就是十六年前拐带清山王千金贺之音私奔的护卫长,名字颠倒便暗变乾坤。
虞山下马走过去扶住贺枭,“王爷,节哀,还有美琼的婚事和之音的后事。”
叶承微微动了动嘴角,把紧紧握着的左手轻拍在田美琼身上,只见她忽然幽幽站起来。直直望着田文喜,流下两行泪来。
田文喜与她相隔几米,见她如此,不禁也呆住,怔怔地跪在那里。
“美琼。。”
虞听雨欲上前去,被虞山一个眼神制止。
“你。。你。。”
田文喜赫然间见到女儿脸上这似曾相识的神情,心里不禁惊恐的紧。
“我为你背井离家,为你生育女儿,为你放弃锦衣玉食,为你远离爹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田美琼忽然张开嘴巴说道,熟悉她的人都听得出来,那话虽然从她嘴里说出,但绝对不是她的声音。
“你好狠,我生下女儿不过三个时辰,你便将我活生生封在泥像里,让我们母女分离,让我日日在泥像里受火烤针刺之痛 ,不能转世不能投胎,困在这泥像里永远见不得天日,为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说道最后,声音变得凄惨尖利,脸上满是仇怨与不甘,树林里此时阴风阵阵,吹的田美琼长发鼓舞衣带翻飞,风里夹杂呜呜咽咽的悲声,听得在场的乡民与护卫心惊肉跳。
“你。。你才狠。”
田曦文对着田美琼,不,对着田美琼体内的贺之音恨到,“你居然附身到女儿身上,你安的什么心。”
“我狠?”
贺之音咯咯咯冷笑起来,“我若不是控住你新欢七魄,让她搅得你不得安宁,琼儿便没办法如期嫁到虞家,你会请来太玄阁的人除祟吗?你是真的在乎琼儿死活吗?你无非是想琼儿如期嫁过去,好搭上虞家巩固你的势力。”
“你。。”
田曦文被说中心事,一时语塞,偷眼去瞧虞山,虞山早就心知肚明,根本不用眼瞧他。
“你以为你的新夫人是来替琼儿求个好姻缘吗?她是来求个贵子,儿子到手,她便要毒死你。”
“什么?”
田文喜大惊失色,“你。。胡说。。”
他田文喜富可敌国,只有他左右别人生死,没有人能背叛他。
“你以为你把我封在这泥塑里,日日替你挣来功德培养你的运势,你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吗?你就可以大富大贵做个人上之人了吗?你放眼看看,你身边不是迫于你的权势对你假以颜色的人便是觊觎你富贵对你算计利用之人,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成功就是快乐吗?”
“可你即便披着华服吃着山珍,也是个人格低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