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得快是一个小土鱼,普普通通的一条小鲢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顺利地躺在盘子里,或清蒸或红烧,都很美味,可能会饱了穷人的腹,也可能只是富人连眼都不抬的算不上高档的菜肴。
偏偏他生在农家养的池塘,灵智天开,他知道世界不止池塘那么大,这世上除了水,还有山,他日夜睁着眼睛,担忧着被抓去,也为兄弟姐妹担忧着,他是一条爱操心的鱼。
他焦急地给池塘的鱼解释,要避开渔网,这是人类要开大餐,要躲开在水下翻动的手,这是他们要开荤,要远离带饵的钩,这是他们无聊时的恶趣味。
他鱼只是呵呵一乐:“游得快,你怕是魔怔了吧,那有那么多的危险,咱们这的每一口吃的不是人类的供养。他们把我们当作神一般供养,就连他们稻谷仓上都贴着年年有鱼,带走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罢了。”他们从路过的动物那听到的只言片语,给自己营造出岁月静好的假象。
游得快知道他们作为食用圈养鱼的命运,却无计可施,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敢保障,怎么有能力去保证他鱼的生命?
算是幸运吧,游得快在修炼方面也有天赋,别人求不得的境界,而他只要稍下功夫便能达到,功不唐捐是天下最有希望的词,所做的每一份努力都有交待。
就这样,游得快在深深的忧虑中修得了人形,他是这个在一定时间内会换一茬又一茬鱼的池塘里第一条成形的鱼。
成为人后,游得快抱着一个瓦罐来到一家饭店前,这个瓦罐里装的是池塘里说得上话的鱼。
他抱着怀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迈进饭店门,各种菜香味更加浓郁,有个红脸的喝醉的人,跌跌撞撞,险些要撞住游得快,他向旁边一躲,瓦罐里的水洒出了些,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店小二看见新来的客人,笑脸迎上去:“这位爷,里边请。”弓腰哈背,伸手引进,又一边打量着这位客人兜里有几个钱:举止拘谨,衣服倒是好衣服,要么是个充脸的穷鬼,要么就是个土大款。
游得快只是想要大家知道作为家养鱼的处境,并且口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只随着小二往里走。
刚好有人上菜,与游得快擦肩而过。
盘子里的松鼠桂鱼做得漂亮,刀口立体,肉质连接完好,炸得酥脆,像是一朵炸开的花,再勾上酸甜口的芡汁,色香味俱全。
游得快却汗毛倒立,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像这桂鱼的每一刀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瓦罐里的鱼不安地游着。
他浑身的不适,顾不得身后店小二喊着:“客官,客官!”
一步走三步绊。
不觉走到一家宅子的后门,他们在卸货,货车并不能进府。
一人说:“你家周姨娘生得的个带把儿的还是光溜的。”
“是个丫头。”另一人小声地说,摇着头。
“那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那。”
“谁说不是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咱们这些人担心。”
“今天要几条。”
“来五条。”
那人用网兜从木桶里捞了五条,让人看,“这几条够肥吧?”
离水的鱼,跳腾着。
如果被吃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