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老夫记得当年清离还抱过你呢,给你取了个名叫桐恩,不过后来圣上觉得桐恩老不够尊贵,又另照着起了大名,然后世子您的大名就变小名了——这也是大盛史来的头一遭了”
老主事捊着花白的胡子回忆,为人颇有些和善。
“是么”,陆凤梧的笑容更盛,“原是这样,我就说为什么父亲老是叹道生了个孩子连名字都没取到一个——不过原先我以为宋大人好歹是祖辈的干爷爷,年纪会很大才是,却没想到竟如此老当益壮,看来大理寺的风水果真养人啊”
老主事笑而不语,只跟着点了点头,不自觉他们两人气氛倒融洽得很。
宋思明却不禁皱了皱眉头。
“老当益壮?为什么你讲这个词的时候要那么阴阳怪气”
“因为我很想撞啊”
“撞什么?”
“老裆啊”,陆凤梧笑眼讲着没人懂的话,兀自笑得欢快。
简直莫名其妙!
宋思明失了耐心,分分钟有暴走的倾向,老主事见状便代他“教训”了世子一番。
“凤梧世子有所不知,宋大人这人可吃软不吃硬,若要想和和美美,还是软乎着点的好”
陆凤梧掩唇惊奇,“真的吗?不过我倒不希望宋大人在我这边吃到软的,我应该一直让他吃硬的才是”
宋思明不是个不谙世情的白目,自然听懂了这其中的深意,可怜老主事一辈子高风亮节,此刻遇到不明白的事还要不耻下问。
“这……这怎么意思?什么希望他吃硬的.......”
没等陆凤梧开口,宋思明的手已经蓄力要伸手去捂,却不料当街传来一声驾马急切的嘹亮。
“大人,大人,急报”,那声音由远及近,然后下马单膝跪地。
“报大人,半个时辰前,刑部关押的李大头越狱了,出来就刚好和刑部尚书小孙女的马车撞上,现李大头已挟持着那马车往靖海口那路去了”
李大头?杀人如麻的李大头?刑部尚书的小孙女?
来不及斥责这办事效率的低下,宋思明当机立断吩咐道。
“来不及派人了,你去司勤处,即可点燃红烟,然后飞鸽传书,务必全力告知靖海知书,把全部的船只都集结调离,莫要让那李大头抢到一只,快点!”
说着,他便伸手将马匹的牵绳提了过来,翻身上马,往那将士来时的方向奔去。
4触动
宋思明刚一下马,年老的刑部尚书就立马迎了过来。
尚书今年本要致仕,说难听点,正是枯木逢年又一春的时候,却不想碰到了如此渣滓。
这最受宠爱的独孙女要是今日出了什么意外,尚书大人能不能活得过今年都不好说。
“宋大人……思明啊,思明,老夫求你了,我的乖囡”,他握住宋思明伸过来扶他的手,老泪纵横,“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给我”
“我会尽我所能的”,宋思明轻轻拍了拍尚书大人的手,把快要晕倒却仍誓要得到个保证的老人交给身后随之而来的凤梧世子他们安抚,然后朝悬崖边的的两人走了过去。
天色已黑,眼尖的李大头一见到宋思明爬上来后便知道可以做主的人来了,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上神情渴求。
“宋大人,俺只求您放俺一条生路,您看在俺之前杀了那么多贪官恶霸的份上,给俺条船让俺走,俺就放了这女娃,俺在海上就算生死难卜也绝不会回头的……您不是说有恩必有罚吗?俺坐过那么多年的牢,想来罪孽也已还清了,可是又有谁记得俺一开始杀的全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渣呢?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可大人您要记得啊,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
“李大头,就算你一开始杀的是些混蛋,可谁跟你说,惩恶扬善是这种做法的?或许你的第一次杀人的确是被逼无奈,但事到如今,又有谁说的清?你不过是个将自己的行为英雄化的假好人罢了,还在这里装可怜”
宋思明冷漠地勾起一边的唇角,毅然决然地注视着他。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不可能。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你这种恶人在我这里起这个头。什么?给你条船让你走你就放了她?先不提你可能会劫持她到海上,又或是让我把其他船只都弄坏——你自己也知道起了个头便无法停手,如果谁都像你一样,以为这样威胁一下人就能逃脱或是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个世道的正义天理还要不要存在了?”
宋思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说出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你要杀她便杀,这之后要我给她偿命都可以,但我不可能放你走,并且我敢保证,你要是敢这么做的话,生,我要你尝尽这世间的苦楚,为你即使到生命最后一刻所做的恶都付出代价。死,就算你立时引颈自刎也没关系,我也会书写断案日志,会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你这猪狗不如连个臭虫都远比不上的败类所做的种种肮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