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珀玉和宗慈希华爆发过一次关于公平的争吵......不,确切地说,是单方面的争吵。
那一年管家生病了。
金珀玉追到宗慈希华二楼的书房--她还有些白天总理厅的工作没有做完,所以正在工作。
“大管家一直都不肯吃药呢!他肯定需要你的关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前几天吵过”,金珀玉说不下去了。
“我劝过他了,还亲手端着送到他嘴边了”,宗慈希华边看着电脑屏幕,手上打字飞快。
“可是他年纪这么大了,不吃药不是就......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尊重他的意愿。因为如果他是为了赎罪而打算如此的话,那我就更不能那样逼迫他了”
“这怎么能这样说......要是那是你......不,要是那是我爷爷,怎么就能看着他这样,任凭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呢?”
“每个人都是这样流逝的,只不过老了以后会更快而已--因为疾病和精神的空虚--我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金珀玉说完,愤愤地用手砸了一下那木制的印花大门。
宗慈希华抬头看他,目光沉峻,然后站了起来。
“我这人最注重公平了。我对我父母都没能做到这样的温和,对别人却超过了的话,那也太不公平了。他是值得尊敬,但太亲近就太有私心了,所以我对他只能有这种程度的关心”
“你这算什么公平啊,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宗慈希华走近了一步,“呵!至少它能让我知道,我如此孤独、不受宠爱是有原因的--因为公平。我没对别人付出,所以不该得到别人的关心;我生而孤单,所以没有兄弟之情,祖辈之欢,父辈的关心、教导......就像你会对你爷爷做的事却不会对管家做的一样,这些都是因为公平,否则你要让我认为,是我天生就做错了什么,不配得到那宠爱吗?”
金珀玉讷言,不知为什么胸腔感到一股极度的压抑,他转身逃离,跑下楼梯,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所以说才要让你抓住这最后得到的机会啊,不是对其他人的关心都接受不了吗?”,金珀玉苦笑一声,寻到医药室门口,正打算进去,却迎头撞上匆忙跑出来的医生。
“你做什么?”
“总理请大师把药制成辅食,我正要去取”
“可是大管家不是什么都不吃......”
“总理熬粥的话,还是会吃的”
金珀玉愣住了,扶了下额头,这才发觉误会了她--只是他却十分不解,“可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可她又为什么要呢?”
医生说了一句,于是他只能无言。
朱云辰敲门而入的时候,宗慈希华正埋首文件。
她握笔的经脉凸起,下笔却并不用力,行云流水,十分专注。
朱云辰看得入神了,然后她冷不丁蓦地问了句,“你中午去过总理府吗?”
“没”
“噢”
“您不再问一句?”,朱云辰不禁笑了。
“你不是说了没有吗?我相信你”,宗慈希华站起身,在书桌旁的水盆里净了净手,然后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下手,抬头看他。
“有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连任了几任总理的秘书长,昨晚那是什么情况?颁奖颁到最后,竟然出现空白纸!幸好只有一张,不然你让我怎么办?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嗯?说说看”
“呵!”,朱云辰低头笑了一下,复又抬头,“可是,我觉得您昨天处理得很好。您不慌不忙,稳重而又充满感染力地说--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位默默奉献的员工,只能颁发一张空白证书,希望在过去和未来,她都能用一如既往地言谈,为自己书写奖状--您说得多好,她都忍不住抱住您哭了,多么难得!您不知道,她向来是个冷冰冰的人......”
“啪”
宗慈希华一下,将手中擦手的毛手巾扔到朱云辰的脚下,眼神肃穆,朱云辰的话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朱云辰低头,如此一句,然后弯腰想将地上的手巾捡起来。
宗慈希华长出一口气,然后坐回原位,“放着吧!我还有事吩咐你”
朱云辰的身体顿了下,顺从地站到了宗慈希华的大办公桌前。
“坐下”
朱云辰坐下。
“这管煤场的怎么回事,居然要求每年涨一成工资?”
“因为他们认为煤场的管理工作辛苦,又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所以......”,朱云辰道。
“又不是他们下去,肯定是孙家......”,宗慈希华低语,然后抬头,“之前的煤场是朱家委托给孙家管的对吧,委托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