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心在第二天回难民营看见已经空荡荡的床铺时,纵然内心已经建设过了许多,但鼻子还是突然酸了起来——那,大概,他是谁都可以取代的吧!
只要遇上和他同样环境出生所造就的那类人就可以了吧?这世界上有类似他那样性情容貌的人她也会喜欢上的,所以不用这么偏执……
只不过,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舍不得呢?
就像心突然被挖走了似的却还活着,她也不知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遇,如果当初没遇到过他就好了。陆寒心不由地心想。
回归现实的生活总是流于平淡。
路亦北仍旧和陆寒心有交流,但仅限于日常生活当中的友善。
陆寒心也不知为什么,开始不穿路亦北设计的Prince系列衣服了,好像是觉得自己如此身份不适合这么奢侈的品牌,或是下意识抵制吧!
毕竟她以前可是粗布蓝褂行走于田间的人,本就不是高雅,又何必强求。
而路亦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也渐渐沉默了些。
“你为什么要吃这个啊?”,路亦北有时会问她问题,但却老会被她毫不掩饰的直白话语打败。
“因为我没有其他东西吃啊!”
在这样没有路亦北再介绍季晓宇给她认识的情况下,他们两人的相处倒算绝佳,附庸风雅的事也不算少做。
直到有一次路亦北非给她试用他新开发的漱口水,陆寒心吐了。
最初她以为是肠胃问题,后来又以为是没注意休息好的原因,再后来又以为是多重并发症引起的症状……
直到后来,从医院检查回来,她才知道了具体的原因。
癌症,三个月,怀孕。
她当初在战地里被抽走那么多管血后,就知道自己肯定会早夭,加上她少年不知道保养,情绪多端,做事殚精竭虑和不顾后果的品性来看,她也不可能是那种长命的人。
只不过她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知道她的抵抗力是下降很多,显瘦也在所难免,只是摸起仍然干瘪腹部,陆寒心不知道该怎么向它说抱歉。
它只是她从路亦北那里偷来的一粒种子,到现在也并未发展成一个生命体,什么也代表不了,解释不了——却还凭空地让人觉得感伤。
陆寒心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的,她的生命还有三个月就走到了尽头,再怎么挽回都已了无生机。
可她还是想好好的感受一下当一个母亲的感觉,并且也很快做了这个决定--即使她曾经也是想做个轰轰烈烈,追求狷狂华彩人生,不畏传统的人,但临了到头,她却什么也不想,就只想像正常生活的轨迹那样,度过她最后的人生而已。
她跟她所有的朋友谎称,她要去一次旅行,也并不刻意,
就跟以往的一样,她一个人买好所有小孩子,从颜色到款式,无一不精。
才不像她自己,随意进门,挑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走,买的是便宜的,也不吃药,无法吃东西就喝它们榨的汁水维持……
她不敢让人知道,也不太睡觉,只是在购买好一起的东西好,费力把家里做了个大扫除——把她的春夏秋冬衣物都洗干净整好,把其他东西也归置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储物间里。
她的一切可把握的东西,都已经深深地在她脑海里构成了她在这世界上存活二十多年来的对世界的一切认知和拥有——细腻,却不为人知。
她有几件衣服,几套家具,几种心绪信仰,全都在她的脑海当中,她紧紧的抓着,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终于有一天早起,陆寒心眼前白茫茫一片时,她心想,终于看不见了啊!
可她又瞬间懊悔,无法在有体力,和有视力的情况下,再去看看她这个自己也奉献了一份力量的国家,也是以后路亦北和他的孩子也要生活的地方——他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国家的文化才来到这里的吧!
不过想要遇上的世界却不是她而已。
陆寒心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护士堪堪地为她的失眠给她打了安睡针,陆寒心却一直不肯闭眼,最后护士长都过来了。
“你为什么不睡觉?”
“我想多看这世界一眼……”
“你又看不见!”,那护士长好笑的一声,虽然仍是笑着,可却不免漏出一点看傻子的样子。
是哦,陆寒心想,她的确看不见了,还睁着眼干什么呢?
当初抽血针头种下的病理,已经侵蚀了她的肺部,五脏六腑,她甚至……只能听到自己混着喘声气息不规律的呼吸声。
于是就在这种呼吸声中,陆寒却蓦地心想起她以前在田里用纯体力与自然劳作时的汗水;她一个人坐在空气潮湿的教室阴暗角落,眼睛潮湿,畅想着未来的样子;还有,就是她遇上路亦北后,就把心给丢了的日子……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