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乘风说来致谢,就真的来了。
在阿月第二次去探望阿奶后,他就挑了个不当值得日子,拎着四色糕团并两斤白酒,上门道谢。
李正徳早就听李母说了阿月救人的事,但夫妻俩都以为只是小孩子家不知深浅,误打误撞救了人,没想到卫乘风如此郑重,虽然礼品不是很贵重,但他真挚的态度还是让李家人既高兴又有些无措。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
两个炒菜一壶酒,这年头物资匮乏,待客都得量力而行,也没人计较那么多。
几杯酒下肚,李正徳就对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产生了好感。他年轻时跟着司令走南闯北,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聪明人多得很,自作聪明的就更多,反而是这样实诚的少见。
李正徳从前也曾风头无二,手底下一堆阿谀奉承之人,不乏机灵会审时度势的,他也确实十分看重,后来他一朝落魄,那些人早早散个干净,而今大半生已过,方明白赤诚仁厚难得。
作为过来人他看得出来,卫乘风对自家小女儿存着别样的心思,不过他还没有成全他们的想法,毕竟可云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这次必须慎之又慎。
卫乘风对心上人父亲的想法毫不知情,他逗着阿月怀里白净乖巧的小奶娃,忍不住偷偷幻想未来的生活倘若天可怜见,他能娶到她,日后恩爱缠绵,也生一个可爱的小娃娃,那岂不是此生无憾了。
傍晚,卫乘风告辞,阿月出门送她。
晚风温柔,他低头对上姑娘秀蕴的眉眼,只觉得胸口被酒气蒸腾的燥热得很,有些话在心里不断翻腾,不吐不快。
“……这段时间阿奶吃了你开的药,脸色好看了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阿月温柔笑笑:“看来是对了症,等过两天我再去看看,调整一下药方,保证把阿奶调理得健健康康的。至于感谢嘛,就先欠着好了,等哪天我需要了,一定向你讨还,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呀。”
在没遇见她之前,阿奶是卫乘风唯一的牵挂,如今阿奶身体康健,他说不出的庆幸和感激。
他居高临下将她说话时可爱小表情尽收眼底,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摸完就有些后悔,生怕对方觉得唐突。
好在阿月只是惊讶地睁大了下眼睛,并没有排斥,卫乘风稍稍放心,突然想起件事,问:“最近城里要举办什么‘万术大赛’,你知不知道?”
天气越来越冷,阿月近来不爱常往街上跑了,闻言便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怎么?你要参加吗?”
“当然不是,我听街上学生宣传,说是洋人搞出来敛财的,比赛过程肯定很残酷,他们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别图热闹上了当。”
阿月忍不住嘟囔:“我有那么傻么?”
她撇着小嘴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卫乘风又想摸头了,可他不得不克制住,手背到身后攥紧,心里默念“等下次,下次再见面……”
可卫乘风没想到自这晚分别后,两人很久都见不到面了。
就是因为那个“万术大赛”,不仅声势浩大,且赛制残酷,甚至搞出了人命来。
有人为了抢夺代表入赛资格的雀牌,以至于大打出手致人死伤,巡捕房专管治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卫乘风跟着巡捕们到处跑,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几日回家都已凌晨,真是一点空也抽不出。
恰巧天冷下来,阿月设计的一批毛绒披肩与外套派上了用场,她的花色剪裁都是时下还没出现的,一度卖到脱销,后来还得联合李母与可云加紧赶制。
两人各自忙得够呛,等到上海滩落了初雪,阿月先一步忙完。
自她穿越而来,已有半年之久,期间攒了不少钱,至少这个冬天全家可以吃饱穿暖。最重要的是可云姐姐的宝宝还在,养得肉乎乎的,笑起来两颗小奶牙,特别招人稀罕。可云更没像剧情里那样疯癫,反而每天跟阿月一起裁剪衣服,设计样式,忙的不亦乐乎。
不管怎么说,她的到来,救了这一家人。
阿月心里高兴,兴致上来做了许多小点心,给卫阿奶送了一盒,想起许久不见的卫乘风,便绕到巡捕房,打算再给他送些。
巡捕房因着万术大赛的事,一连加了许多天班,搞得大家怨声载道,处处弥漫着低气压。
阿月过去的时候,两个小兵在门口站岗,垂眉丧眼的,一点也不精神。
她正要上前询问,冷不防从门口钻出一个人来,穿着编外巡捕的制服,不是别人,却是上次见过的李鹿。
那家伙一见阿月,眼睛都亮了,蹭上前来打招呼:“呦呦,这不是上次来作证那妹子吗?你叫什么来着?”
阿月虽然对这个人观感不好,但还得维持基本的礼貌,淡声道:“我姓李。”
“哦,李妹妹!”李鹿眉花眼笑地问:“几天不见,出落得更好看了,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