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的日头大,且此处又没有树荫遮蔽,几人还未在树下站多会儿,便觉周身有被一股热意涌着。
小厮忙举着折扇帮沈砚初一下下轻扇着,村长则是十分自觉地站在阳面,将一大半太阳都遮了去,只有许南月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脑袋低垂,指尖扣着刚才插秧时不小心沾染的泥巴,一副神思在外的样子。
许南月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她听沈砚初回答说“他有时间”,那意思是不是代表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摆脱这件事情,暂时摆脱不了他了……
说来也奇怪,以往追着跑,只希望得到他一个眼神的人,有一天竟也能如此云淡风轻地面对。
“月丫头,月丫头……”
听闻村长在叫她,许南月忙抬头,恰巧对上村长疑惑的眼神,“想什么呢?叫你好几遍都没听见。”
“没,没想什么,”许南月忙应声,“您叫我有什么事儿?”
“我刚和尚书大人汇报了午膳的事情,就安排在我家,你也一同来吧。”
“我还是算了吧,我去……会不会有些不方便?”许南月这话是和村长说的,可眼神却是看向沈砚初。
她其实不太想去。
即便她如今对沈砚初已经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毕竟之前曾那么疯狂地追求过人家,感情会消失,记忆却不会。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之前的种种,许南月心里别提有多尴尬了。更何况她现在还不知这“预测天象”之事该如何解释,她得小心行事才行。
“为何会不方便?”回答她的是一把清冷的嗓音,外加几分疏离。像一阵风,又似一层雾,那么清寒遥远,却又低沉好听。
许南月瞬间就扭头去看。眼神触上的一瞬,她有些后悔看这一眼,心头无端晃了一下神。
沈砚初恰巧也朝她看过来,白瓷肤色似镀一层釉色。剑眉星目下是挺直的鼻和淡薄的唇,眉尾微挑着,和他的语气一般。眸色乃是少见的淡琥珀色,更衬得他整个人如一根挺直的竹,利鞘的剑,清冷中又带着寒气。
即便许南月而今已不喜欢他了,却也依旧不得不承认,他是俊朗的。比她认识的人里,的任何一个都要好看。
有风吹来,许南月回了神,听闻他刚才的声音里有冷意,她便尽量放低了姿态,挑不得罪他的内容来回复,“我是担心您觉得不方便,毕竟您和村长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聊。”
“我没有觉得不方便,我来这十里村就是为了商讨‘耕种之道’的,就算是有什么要聊,也是围绕着这点,你不是最应该参加吗?”沈砚初认定她是在欲擒故纵,是以开口间都是奔着直接而来,倒是也没给她留什么情面。
许南月也察觉出了,他这些话,隐隐有些不悦的味道。她有些懵,她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突然就开始怼人了?
莫非还在为她前世做的那些事情生气?若真是为此的话,她倒是也无话可说,许南月认命地叹了口气:“一切谨遵尚书大人和村长的安排。”
沈砚初怎么说也是正三品的官职,即便他本人已经说过了一切从简,可村长在准备吃食这些方面依旧一点也不敢马虎。
水晶肴肉,碧涧羹,烂蒸同州羊羔,南都麦心面,炊共城香粳,一切都按最高的规格来准备,村长专门进城请的鼎香阁的厨子,加之搬出了沈砚初的名号,对方才同意来此做菜。
如此精致的菜肴,许南月当真是第一次见。她以往在家中吃饭的次数居多,偶尔进城也都是些小商小贩的街边小吃,诸如这般丰盛且精致的,当真是头一回碰上。加之先前一上午的劳作,她早就饿了,这会儿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可偏偏沈砚初却还要在这个时候感谈及政要的事情,她自然也就不能先动筷。
“我朝这些年虽未出现过大的自然灾害,可小灾却一直不断。前年的洪涝,去年的狂风,乃至今年淮南地区刚发生的霜冻,皆对农业造成了较大打击,收成不好,百姓吃不饱饭是常态。当今圣上忧心社稷,体恤百姓,我们定然要替他排忧解难的。”
这是官话,需要他们表决心呢,村长听懂了,忙应承下来:“能被当今圣上挂念,是我们每一个老百姓的福气。前两年遇上灾害,那是因为大家没法预见,在灾害前也未做任何防护措施,因此才出现了青黄不接的情况。但十里村近些日子来情况改善了不少,特别是几场落雨都被月丫头预测到了,大家提前便完成了耕种和抢收,倒是也没什么损失。”
“哦?是吗?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两双眼睛,两张面孔,同时朝许南月看了过来,她原本正盯着面前的那碗碧涧羹,视线不得不被迫转移到眼前人的脸上。得,绕来绕去还是再次回到了这个话题,看来是逃不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也就是比大家早几个时辰知道要下雨而已。”
“咦,那也不得了了,”村长可不准她在尚书大人面前妄自菲薄,这可是给她们十里村长脸面的事情,遂提高了音量,“月丫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