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透过窗纸,慕桑桑看到对面戚肆的房间灯火通明。
师兄一定还在钻研功课吧,但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屋檐撑起雨帘,闷雷同水声自现实流淌进了梦中。
她梦到了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夫妻分隔,师徒反目……
轰隆——
一个响雷让她从噩梦中惊醒,眼角泪水划过,悲伤的情绪尚未退却,但她却已记不清刚才梦境的内容了。
她又看了眼对面的房间,依然亮着。
次日,雨过但天未晴,这正是天地灵气最丰沛最均衡的时候,戚肆找了一个好地方,进行修复黑镜的第一次尝试。
此地地势平坦开阔,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脚底下土地松软芳草如茵,一直平铺到天际,白色小花零星散落,如同缀在春神衣摆上的珍珠。
戚肆来降灵山这么久,若不是今日御剑凌空寻找合适的布阵场所,恐怕永远也见发现不了这方天地。山坡上迎风而立,仅仅是深吸一口气,就仿佛能感受到天地灵气在往这边汇聚。
东方泛起鱼肚白,四个方位的阵角早已压好,就等着卯时起阵。
由于不知道黑镜到底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他把能找到的所有修复类法术都融合在了一起,连夜赶制了一个大杂烩,只要范围够大,就不怕收集不到想要的原料。
戚肆的想法是用蛮力弥补脑力上的不足,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多个法阵同时生效。
阳光突破云层的瞬间,戚肆在阵中心迅速结印压入地面,法阵领域向四方展开,水木先行,土石随后,微不可察的光屏从数十丈暴涨至数十里。
戚肆手捧黑镜立于正中央,片刻后,绿茸茸的草地无风自动,他隐约看见天边似有鸟群盘旋着朝他飞来,越来越近,逐渐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好!!”
待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那不是鸟群,而是铺天盖地的石头,草木,沙土,冰雹……
当天早上,练剑的慕桑桑亲眼看到自己用于摆阵的石子突然飘浮到了空中,临芳为了抓住莫名飞走的珍贵药材摔下台阶,凌虚宫外面的睡莲在玉书华眼皮子底下旋转跳跃……
众多诡异现象,闹得人心惶惶。
而戚肆在看清来物后,也顾不得脚下的法阵了,撒腿就往反方向跑,可那些东西就像有意识一样,竟死死追着他不放。
真是见鬼了!!难道要放弃镜子?思及此处,他猛的清醒过来:“对呀!阵眼就握在我手中啊!”
那是一小节柳木,稍微一用力,便能够折断。
咔嚓——
阵眼破,戚肆也应声跪倒在地,然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泰山压顶般砸向了他。
戚肆抱头在地,尽量让周身的护体灵气不被打散,待耳边的霹雳哐啷归于平静时,一睁眼,便看到了静静矗立的白色衣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就是你的杰作?”
原本宁静祥和的小山坡,此时已经一片狼藉,那些清新可爱的小花小草,被狠狠地□□进了泥土里,一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砾石断木散落一地。
“我本想练习阵法和法术结合,没想到……”戚肆眼中满是愧疚,而手却不安分地背到了身后。
“你手上是什么?”
玉书华微微眯眼,上前一步,仿佛洞察一切,她的个子本就比戚肆高,此时更是将他完全笼罩在了晨光的阴影里。
戚肆仰望这尊挡住他光明的“神女雕像”,低下头,缓缓伸出背后的手,一朵小白花安然躺在他的掌心,风一吹,便飘到了地上。
人的信任很脆弱,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就一定会开花结果,且必定是恶果。
玉书华没有再追究这个小细节,但戚肆能感觉到,她这回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越是不追究,戚肆就越是提心吊胆。
“你不该来这里,这是祖师们的长眠之地,”她向戚肆伸出手,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来了,就去磕两个头吧。”
戚肆先是震惊于这地方竟然是坟场,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闯了这么大的祸,都在祖坟上蹦迪了,竟然没有一点惩罚吗?他有些不敢相信,又细细揣摩了一遍玉书华的话,以及她毫无波澜的脸色,最终才相信,她是真的没打算追究。
这偏心……未免也太过头了。
戚肆拉上玉书华的手,两人越过短破,一片花海映入眼帘,可惜的是,由于刚才那场浩劫,如今只剩些残枝败叶了。
正当戚肆四处张望寻找墓碑时,玉书华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土堆说道:“这是你大师伯。”
“呃……师父您确定吗?”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土堆吗?上面草都长满了,连个碑文都没有,先辈们的归所就这么寒酸吗?
玉书华默然低头,神情严肃不似作假,戚肆也只好乖乖磕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