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前,玛门的人生信条是:人生只有一次,贪婪有何不可?
想被人记住,以恶名或美誉。
不愿意自己长途跋涉,衣锦还乡,只为感谢多年前救过自己一命的祭司时,人家却问:“你是谁?”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救了你一命,转头便将你忘掉,而你还心心念念着等待哪一天能报恩。
想被人记住,被辱骂或歌颂。
要写下来,画下来,刻下来。笔墨留在纸上,颜料存在油画里,形状凿在雕塑上。哪怕最易毁坏的纸张,不也幸免于756年圣玛利亚教堂的大火?
玛门还活着的时候,建造了世界上最庞大的博物馆,占地整整一座岛屿,当然——为他一人所独有。玛门并不想向公众开放,但是越多人来参观,就会有越多人记住他的名字。
而在这所玛门博物馆里,金器,雕像,古籍,任何玛门能搜刮到的,都展览于此,除了宗教戒律。如果不是玄武岩难觅踪迹,玛门更希望用玄武岩来建这座博物馆,好让它永垂不朽。不过玛门死后做到了,用玄武岩重建了他的魔王宫殿。
死之后,玛门再次睁开眼,没想到又落入另一个无穷无尽的世界。
这世界还不像活着的时候,你告诉自己,只要熬过这几十年。
不仅如此,泥地上随便走几步,都会出现谨遵上帝指示的标语:“灵魂之罪,在此赎回。”
玛门苦思良久,不明白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反正两者都没有尽头,不过天堂到处都亮堂堂的,不宜于睡眠。
标语在明尼苏打上任时被撤掉了,据说她也很看不惯,说是要重正地狱不尊上帝的风气。玛门很唯一欣赏她这一点,毕竟前任魔王快一千年了还是一个样子,可惜明尼苏打没当多久就跑人间去玩了。
正如人类总是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恶魔追求灵魂,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忘记了生前记忆的魔鬼,想回人间再历一遍劫难,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它根本就不记得。
玛门对此倒无所谓,明尼苏打走了,更方便他追求王位和灵魂。玛门自知武力值无法与明尼苏打抗衡,但是终究为贪婪的本性驱使。
贪婪的关键在于积累,搜集灵魂,和搜集财宝并无两样。
灵魂的部分归属权,掌握在凶手手里。虽然听起来残忍,但越弱的灵魂,越没有支配自己的资格。
玛门并不觉得和旅团签订契约有什么不妥,动辄屠城的人类,是恶魔的好伙伴。人类以财富为荣,魔鬼以灵魂为贵。
更何况,这对于玛门而言,只是多了一种可以收集收藏在他宫殿里的东西,和其他任何物品都没有区别。
明尼苏打回归时,玛门要是知道她是来讨自己的鬼魂,大概就不会欢迎她的归来。可他要是晓得大魔王能回收自己级别以下魔王的鬼魂,好终结自己的痛苦,大概是要梗着脖子迎接的。
为什么成了魔鬼还要追求终结?那当然是因为玛门还没有得到它。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是玛门的目标之一。
人想往上爬,贪婪魔王也一样。魔鬼本就脱胎于人类,共享贪婪的欲望。展览馆里收藏的灵魂数目越多,玛门看向王座的次数就越多。
这并不代表玛门和明尼苏打有什么私人恩怨。老实说,明尼苏打是他在众多魔鬼里最欣赏的那个。
死亡魔王贾法尔冷若冰霜,自恋魔王纳西索终日顾影自怜……矮个子里面拔将军,更何况明尼苏打还拿到了玛门想要的大魔王宝座,自然连带着多看几眼。
只不过明尼苏打也一样,不记得他的名字,还要旁边的血月使徒提醒才能想得起来。话说回来,玛门也想不起那个使徒的名字,彼此彼此。
听完血月使徒宣读的罪状,玛门盯着我:“你不想要的,我还不能要?这何尝不是一种贪婪?”
我望望梅尔贝尔,梅尔贝尔也微笑着望着我。我总不好把一直忙前忙后的使徒推出去,然后说他写错重点了吧。
我只好咳嗽两声:“鉴于你和旅团勾结——”
“大魔王陛下不也在人间和人类混在一起吗?”
“区区魔王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才在人间待了多久!”
梅尔贝尔悄悄提醒我:“大魔王陛下,您在人间逗留超过半年了,所以魔王有怨言也情有可原。”
我瞪了他一眼,“混”这个字玷污了我和我老婆的感情,这都不懂当什么使徒!
“您没有资格审判我,大魔王陛下,我所做的事无一不符合魔鬼的准则。”
“规则是我来制定的,”我从王座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更何况,魔鬼本来就不需要遵从准则。这一点,作为前任散漫魔王的我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我真的听上任大魔王的话,今天会是我站在这里吗?”
立在两旁的血月使徒随着我的起身纷纷立正挺胸,动作整齐划一,梅尔贝尔大概训练过不少次了。因为以我麾下魔鬼的脾性,懒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