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 芳甸呼吸一滞,神色愣怔,好似听不懂松雪在说什么,通红的双眸却出卖了他。 “江流是谁?”他鬼使神差地问。 “是师......”松雪痛苦地皱起眉头,似乎在抗拒什么。她猛地睁开了双眼,没等到答案,芳甸松了一口气。 待松雪适应光线后,一瀑白发映入眼帘,她抬眸望去:“芳甸......你一直都在?” “我在。”芳甸抬手替她挡掉大部分强光,“你终于醒了。” 松雪侧手支撑身体,一骨碌坐起来,环顾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多久?” “此地为虞渊,”芳甸确认她坐稳后,与她拉开一点距离,“你在这里躺了六年又九个月。” “九九八十一个月?” “正是。” 松雪心道:一闭眼,再一睁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二人对视一眼,都想从彼此眼中看出什么,却不敢妄加揣测。 松雪逃也似的移开了目光,她几乎能够确定,芳甸就是江流,但是那句“师父”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她不敢,也不配。松雪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赎罪这一说。 上辈子是没办法,越似霰选择牺牲了江流。到最后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姑且不算做是苟活于世,想着到九泉之下也能给他个交代。谁知身死却能得道,没死干净,反而成了长生不老的仙人,就连样貌都停留在最鼎盛的时期。二人因此还能再见上一面。她反而成了能掌控江流之人。 可她的师父怎么会是琴灵,还是一缕残魂?另外,芳甸到底认出她了没,关于人间的记忆他还有多少? 松雪头疼地摁住太阳穴,抬手便瞥见右手手腕上缠绕着一圈醒目的红绳,一眼便认出这是由她雁翎刀淬炼而成的少商弦。 顺着红绳延伸的方向望过去,不出松雪所料,琴弦连接的另一端果然缠绕在芳甸左手手腕上,与初次在秘阁中召唤出他时如出一辙。 沉心感受体内灵力流动后,松雪探知到一股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灵脉完美与自身灵脉相融。一股无明业火直冲心头,她猛一扭头,却望见芳甸眼中隐藏不住的关切,心中怒火瞬间泄气,事已至此,只剩下钝刀子割肉般的悲戚。 “你是不是傻?”松雪恶狠狠道,“用自身命脉替我续命,还嫌自己命不够短么?” 面对松雪突然发难,芳甸丝毫不觉委屈,他一本正经道:“我是你的琴灵,你若有事,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语气竟还不自觉地夹杂一点哄骗安抚的意味。 “我不需要你救,”松雪克制自己道,“你不欠我。” “天命如此。”芳甸执拗起来。 “去他的天命。”松雪差点就气急败坏,“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是我的琴灵?救错了你白瞎一条命。” “我确定,我认。”芳甸持续固执。 “好好好,”松雪气急反笑,“你都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芳甸情急之下吼出一句:“松雪若有事,我亦无法独活?” “你说什么?”松雪难以置信。 “你给我的《琴灵修炼灵册》中所载:‘琴主身陨,其灵亦不可久存于世......救主亦是自救。’”芳甸言之凿凿,眼神中透着无邪。 “看来是我拖累你了?”松雪哼笑一声。 芳甸温柔摇头:“没有的事。” “那是你赖上我了?” 芳甸想了一瞬,肯定道:“此话并非全无道理。” 松雪恨铁不成钢,无语凝噎。 “所以,这是我强加在你头上的,是我逼你以现在的模样强活于世。”芳甸绕至松雪身前,直愣愣地盯着她那双清浅的眸子,“愧疚之情,你最不必背负。” 闻言,松雪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却都被隐匿在她阴沉面色之下。 这回她是真不知如何接芳甸的话。芳甸是还记得前世之事? 见她不说话,芳甸也不再多言。他怕松雪见了这根红绳心烦,便施法将它隐藏起来,只有手腕上的束缚感还在提醒二人,彼此命数已被绑在一起。 刚醒来那阵,松雪的心思都放在了芳甸身上,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外貌基本恢复正常了——唯一奇怪的是,她从水中倒影看见,有个类似咒术的暗红色符号,出现在她左额角上,好似黥面。此符号乍看像一匹矫健的狼,却仅由一笔勾画而成。 松雪用指尖摸了摸,问到:“这是什么?” “万骨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