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与青冥落下，赤地千里，饶是以他们的眼力都一眼望不到头。
被青冥骤然打断，酝酿的情绪也不再流畅，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氛围，总归还有时间，长离将解释暂时压在心底。
洪荒并不算太平，倒不如说正是秩序孕育之时因此更加混乱。
实力为王、各大派系林立。
只是洪荒有灵智的物种之间的交互往来暂时并不属于神明建立的秩序应当管辖的范围，因此，神明也并不插手洪荒诸事，而是任洪荒派系更迭。
这自然包括着无数生灵的死伤，虽残忍，却也是确立秩序的最优解。
洪荒死伤实在是常事，即使是未央界，凤凰独大之界，也因凤族的涅槃之法格外受人觊觎，死伤亦难免。
凤族并非不死，若短时间内受伤超过临界，便无法涅槃，亦或是，凤凰心被摧毁，亦再无涅槃之机。
但如眼下这般，焦土绵延千里都没有丝毫活物的情况委实罕见。
“发现什么没有？”长离以手碾了碾手中的土砾，被火焰灼烧得分外坚硬的土砾在她手中发出脆响，黑色尘沙自长离手中簌簌落下，像是一场黑色的雪。
长离嗅了嗅残留着土砾的手，只有淡淡的土味，连焦味都很淡，像是被密不透风的蜡包裹，只留一丝气味倔强探出。
手中燃起紫色火焰，长离看向青冥，挑眉，等他的回答：“嗯？”
青冥看向长离的手，并不语。
“这？”长离甩了甩手，手中的火焰逐渐熄灭，“还有其他颜色，只是我比较偏爱紫色，嗯，自我诞生就偏爱紫色。至于火焰？”
长离笑了笑，这笑并不蕴含任何意味，只是习惯：“我倒也不至于无能到会被自己的火焰伤到。”
青冥并不移开视线，他深谙顺杆子上爬的技巧，握住长离的手，一寸寸缓慢覆盖，他有如实质的视线从手上转移到长离的脸，然后是眼睛。
细细密密将她网罗。
“我早就注意到了，神尊，你感觉不到疼吧？”
长离神态自若，她并不移开视线，青冥此时的性子很好，少年意气，后世变成那般妥帖温柔的性格也不知经受了些什么。
长离并不打压青冥此时的性格，相反，她心甚慰。
“自我诞生以来便如此。”
此话自是不假，她有两次出生，只不过她断章取义说的是洪荒时期而已。
她在青冥面前一向是游刃有余的神尊形象，若是说及前世种种，只是想想，羞耻和尴尬便涌上心头。
未免她英明神武的形象受损，长离果断选择隐瞒，并将问题反向抛给青冥，她的视线转向被青冥握住的手，似笑非笑。
“你这……顺杆子向上爬得够快啊。”
淡淡的粉色在青冥的脸上晕开，他却并未松开手。
长离听到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回应他顺杆子向上爬的事情还是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满。
长离理亏，但她脸皮极厚，很快便从欺骗青冥的愧疚中走出，她细细望向眼前的赤地，比之荒漠还多有不如。
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深黑的土地下透明的细丝若隐若现，蛛丝颤颤巍巍满载着细碎的露珠一般，细丝稀稀落落又蔓延到焦土的各个部位，贪婪地吮吸着这片焦土最后的生机。
手心的存在感实在不容忽视，长离回过头看向青冥：“你可察觉到什么？”
青冥细细望去，视线逡巡每一寸土地，他皱了皱眉，又有些懊丧，刚刚承认要在长离面前证明他的实力，如今却只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红晕又有蔓延的趋势，长离笑道：“术业有专攻，我并非以眼观人，而是以——”
长离另一只手轻轻抬起，焦土掩埋下无数攫取着生机的细丝便尽数缠绕在她手心，她笑道，接上之前的话：“生死。”
此界予她的神名是[善与生]，但长离并不会忘记，真正的成神之日她得到的神名是[混沌]，她之所以顺应此界予她的名字与神名，也只是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过多属于她的痕迹，否则终成为他人对付她的把柄。
那另外的[恶与死]又在哪里？
长离看着手中已经彻底隐匿的细丝，即使被她发现，细丝仍贪婪地攫取着土地所剩无几的生机。
青冥只见长离的手中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蛛丝般轻薄的细丝只在他眼中出现刹那便又隐没无踪。
“这是……什么东西？”未免惊动长离手中的物件，他只是远远观望，虽然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长离略微收拢五指，细丝在她手中泛出七彩光泽，她略微踮脚，以额与青冥的额头相抵，与后世冰凉的触感不同，少年的肢体热气腾腾、朝气蓬勃。
长离轻声感叹：“好温暖……”
不像是她，除了第一世还有些许温度，之后都如同尸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