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悲,于心智不全之人是劫数,于心智俱全之人,是一次见微知著的锤炼。见一喜一悲,而窥命运全貌。
刚好,占十方与姜翎,都是心智俱全之人。
所以,这一夜,他们能听着雨声,各占叶床的一半,安然入眠。
天微微亮的时候,占十方被山野间的不知名动物叫声闹醒。山洞聚气,雨后浓郁的湿润气息几乎不曾散去。他伸展蜷缩一夜的身体,突然发现昨晚肿成馒头状的脚踝已经舒缓许多。
昨晚,姜翎生火之后,就来脱占十方鞋子,准备看看他的伤势。占十方推脱着不让她碰,她就双眉一蹙,直击占十方的痛点:“今晚要是不处理,明天你就是累赘。”
于是,姜翎对着占十方的脚踝一扭一按,又找来两根粗树枝固定好,才放下心。占十方当时就觉得,姜翎这一身行军时学到的本领,还真是挺有用的。
这会儿,占十方尝试着站起身,发现脚踝几乎没有痛感了。他抬头望去,姜翎早已经醒了。她靠在山洞洞口的大石头上,就着微亮的天光在看些什么。
占十方凑过去,才发现姜翎手中拿着的是一幅手绘地图。与寻常地图不同的是,这幅地图上还标着洞穴、野兽出没地点等记号。他们身处的这个山洞,正是地图中标出的山洞之一。
“这是你自己画的吗?”
姜翎点点头:“嗯,按照县志、地图和各种资料画的。”
占十方对姜翎的钦佩又多了一分,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姜翎摇摇头:“不着急,等雨停了再说吧。”
说着话,姜翎从口袋里掏出两包饼干,递给占十方:“吃。”
看到饼干,占十方才惊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不得不惊叹于姜翎的野外生存能力。他在姜翎身边坐下,撕开一包饼干,递给姜翎,又撕开一包饼干,送入口中慢慢嚼。
他尝过很多种不同的饼干,进口的、手作的、工业流水线生产的,却没有一块饼干,像此时此刻这么令人愉悦。
雨点零零散散地落在山洞口的树叶堆上,发出没有节奏却悦耳的滴答声,完全没有昨晚那般凶猛可怖。
占十方突发感慨:“你看这雨势,倾盆时来势汹汹,柔和时斜风细雨,可不正如书里说的‘诡谲多变的命运’吗?”
他觉得,“诡谲多变”这个词,亦或是雨势的不同形态,恰与姜翎的处境十分吻合。
姜翎领会其意,笑了笑:“占十方,你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占十方一怔,这是姜翎第一次正式地喊他的名字,问的却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以前没想过。”
占十方突然想起在紫云阁的时候,赵吉祥问他的话——“你说你好好的富二代不当,这么辛苦值得吗?”
当时他回答不出来,只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想这么做,现在他大概能说出答案了。
“现在,想着帮你把想做的事情做完。”
姜翎将脸转开,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登徒子。”
占十方的脸出现隐隐的红,语气有些着急:“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姜翎却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的意思,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
二人沿着姜翎画好的地图前行,只要越过这座山岭的最高点,再朝南边方向走一阵,就能看到一座护林屋。占十方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姜翎要找的祠堂就在南面未经开发的山林之中。南边的山林枝繁叶茂、古木参天,要找到祠堂所在的村落,就要先找到护林屋中的常驻护林人带路。
当时,姜翎还特地问了工作人员。依工作人员的意思,护林人热情尽责,一般都会答应带路的请求。
爬山这种事,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望山跑死马!虽然这座山岭不高、不陡,但对于脚踝负伤的占十方和劳形苦心的姜翎而言,实在是个难题。
累到极致,二人半句话也没有多说,各自埋头赶路。到了正午时分,终于沿着隐约可见的小山道寻到一处护林屋。说的是“护林屋”,实际上就是几块木板搭建而成的小屋子。经过昨天一夜暴雨的冲击,有些屋顶木板已经被冲离原位,还有一些木板悬在边缘摇摇欲坠。木板与木板的空隙间,被临时铺上成堆的树叶抵挡雨水。
姜翎示意占十方站在原地,自己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谁?”里面响起一个声音,似乎由中年男子发出,但声音有些刺耳。
“我们是来豹城玩的游客,昨天爬山遇到大雨,今天迷了路,想借您的电话求助。”
占十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翎撒谎,之前实在是太低估她了。
护林屋的门伴着几乎散架的声音被拉开,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他上下打量着姜翎和占十方,半晌,才挪开身子让出位置:“进来吧。”
姜翎回身扶占十方,二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