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什么声音?
似乎是血液低落的声音,又像是……来自幽冥的脚步声。
在占十方很小的时候,他经常听到这样的声音,有时候在没人住的楼上,有时候在没人走的床边。他不堪其扰,向老爹提过许多次,大概是提的次数太多了,老爹终于不再将他的话当成童言,到处找“师傅”帮他解决。忘记经历过多少次“开坛做法”,他终于被带到鹤鸣殿,开启一段远离世俗的新人生。
那一天,在鹤鸣殿的正殿里,他只记得自己很困,然后躺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世界时而混沌,时而清明,最终复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据师父后来说,那是“封天眼”的过程。从此,他和老爹就常住在鹤鸣殿上,成了清源山上一对另类的“修士”。
那些诡异的声音一直埋在记忆深处,占十方轻轻将它们撅起、回忆,突然发现,从来没有一次异声,像这一次这么真实、贴近。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平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眨动的眼皮,此刻仿佛被一双枯爪捏住,占十方努力了几回,总算撑开一条缝。
一双布靴自视野可见范围的尽头缓缓行来,每一步都只前进一点距离,似乎带着充满恶意的嘲弄,欣赏着观赏者逐渐加深的恐惧。
这双没有脚指挥的布靴,最终停在占十方面前。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占十方的思绪一片混乱,根本无从思考。
“你想活着吗?”布靴上出现微微的褶皱,仿佛一个看不见的人俯下身在占十方耳边询问。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阴冷的气息却拂在耳廓上,激得占十方头皮发麻,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明明从栖霞岭上摔下来了,明明已经摔晕过去了,为什么此时会有一双布靴走到他面前?为什么……这个看不见的“人”还问他想不想活着?
人徘徊于生死之间时,除了求生欲,很难再有旁的心思——占十方除外。
恍惚间,占十方仿佛看到有一些光光点点从自己体内溢出,不能是“灵魂”之类的吧?
遇事不决,就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占十方才念到第三遍,耳旁眼前就清明许多。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荒郊野岭、深夜、流血,这些元素叠加起来,太容易引来一些非人的东西了。
从阴阳边缘被拉回人间,山间的蝉鸣声、树叶的碰撞声、远处的搜救声,此刻都显得亲切悦耳,但后脑勺传来的疼痛很快让这样的愉悦消失,脑海中天旋地转的虚无感受也让肠胃翻腾起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
大概是脑震荡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占十方突然不那么惊惧了。他不怕没人来搜救,只怕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闻血而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呆在清源山上,鹤鸣殿更是人杰地灵、风朗气清,即便经常见到一些异常现象,也不会感到不适。
偶尔外出,他也遵循师父的叮嘱,夜间从未在外逗留,谁能想到这次遭遇了这样的意外?
人总是越怕什么,就越会吸引什么。
月亮升到正中天时,月光悠悠地洒下,天地之间被镀上一层阴森的银色。占十方这才发现,山岭下是一片碑林。碑林上爬绕着各种植物,已经不太辨认得出来了。不仔细看的话,可能只会觉得是杂草丛。
占十方的心还没放下来,就又高高悬起——碑林杂草之中,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被囚禁已久的邪灵,趁着圆月之日,爬出腐朽的棺椁,在黑暗之处窥视人类。
按照现代文明的发展程度,一座低海拔山岭下会有什么?不管是野兽、恶徒或是其他,都很难折腾出这样的响动。
占十方转动眼珠,最大限度向那片碑林看去……
一只惨白的手才能够杂草中伸出,突兀之感不亚于一个丧尸走在都市街头。
这只“手”攀在枯枝上,瘦得几乎可见骨骼的手指缠绕在草叶上,说不清是手指更细,还是草叶更单薄。枯枝被拉得吱呀作响,另一只惨白的手从另一边杂草缝隙间伸出。
那个“人”仿佛被一分为二,上半身倚靠在杂草上,下半身埋在黑暗中,动也不动。有些光点围绕在“人”的周身,仔细一看,却又不见了。
与其说这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具丧尸——身形僵硬、皮肤惨白、头发枯黄。
现在这样的境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了。占十方这么想着,手脚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没错,他想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占十方都快放弃注视了,那个“人”突然将头转向这边。
占十方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头发杂乱、身型清瘦的——女孩。
“是人是鬼啊?”占十方忍不住动了动嘴,想发出疑问,但没有真的说出来。
很快,这个女孩用行动回应了占十方。
“妖孽!“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