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便被来声当头喝道。近在眼前,震耳欲聋,一口呛断了冒出的话语。脑瓜子还是嗡嗡的,下一刻便被人狠狠推开,一头掉在水中。
“封公子但请自重!”姜桐缩下身子拉紧了衣裳,恼怒羞愤涌上头,克制的情绪再难控下:“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手上之伤也就罢了!且放心,死不了人,亦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封直狼狈起身,接二连三栽在此女手中,心头更气。可意识到方才不妥之处,面上又再添了一丝窘态。
“姜娘子明白便好,别又平白无故再添新伤。若是为了置气受伤不治,休怪我再多手。”
封直当即转过身去,手下一抛,将药罐丢到了姜桐身前。
“平白无故?”姜桐来了气,呵声讽刺:“封公子莫不是忘了,此伤是出自谁的手中?怎么不过片刻,封公子便忘了?”
那一掌飞落下,简直是明目张胆地谋杀。这厮还恬着脸,装傻充楞,竟然还倒打一耙!
封直面色涨红,当下便欲反驳,可一出口便是懦懦之音。回想方才的失控,自知理亏,他也没再接声。
虽取得上风,但姜桐可没多少欣喜之意。麻烦一堆,哪有这心思!
外伤不说,平白还挨了一掌。内外皆受打击,姜桐顿时觉着胸口沉闷得紧,与那一掌定脱不了干系!
浓重的血腥味携风而来,给原本便已腥咸的空间再添一份浓郁。姜桐欲呕难咽,十分嫌弃自己。
“此地不易久留。你若上好药了,我们还是快些动身离开。”封直一旁紧声催促。
姜桐不情不愿,拖着身子还是站了起来。
“出口何在?”环顾四周,四面皆被巨石包围住。倘若他二人落下稍有偏差,当头便会撞在这巨石之上。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姜桐不禁打了个寒颤。
攀过巨石不可能,若说出口,那便只有眼前这方小水潭暗底缓缓向外流动。
“该不会是从这底下?”姜桐指向水面,满脸怀疑。心下却连连拒绝,千万别是如她所想那般。
可这人若一旦怕什么,那便会来什么。
“没错。”封直挑明声:“从水下越过一段,自会有出口。姜娘子不必担忧这个。”
晴天霹雳,祸不单行。姜桐欲哭无泪。难不成,她今日与水犯冲?
“既是如此,封公子为何不一早便潜过去?当下还在此耽搁时间?”无名恼火她心下冒起,突然又想到一事,姜桐连忙指着臂上伤口道:
“这药……才刚上完,又入水中。封公子莫不是存了心折磨我吧?”
方才那般钻心之痛,此生都叫她难以忘之!
封直沉默不言,两眼高高挂起,俨然恢复到此前那番孤高模样。
“姜娘子若恢复好,那便赶快动身。”冷不丁地出声,耐心显然已到极点。
姜桐先行淌入水中,谭下之冰凉冲洗掉了心头之火。平静下来,理智也一点一滴恢复如昔。
只眼一瞬间,男子纵身一跃,拉过水中人影潜入了谭下。四周水面之上,尽是溅起的水花波浪,不见任何人迹踪影。
留下岸边的血腥被翻起的水流冲刷掉,此间又恢复了如寻常般沉寂幽静,仿若不曾有人来过。
沉入谭下的二人早已离开此地。
姜桐屏住呼吸,面上难掩挣扎之色。原以为只需短短时间便可渡过,每当她以为浮出水面之时,便已到岸。可封直却游游停停。如此来回,竟用了一炷香之久。
“噗——”
久久待于水中,谭水本就更为寒凉。姜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牙下打颤。即便未有受伤,也是极难支撑住。
若她现下昏过去了倒还没有这般折磨。可偏生,姜桐这人意志异常坚定。只要脑中还尚有一丝清明,便绝不会倒下去。
疼痛与昏沉交织纠缠在她脑中,两厢之间不分伯仲,谁都不肯退步半分。
默默忍受下,姜桐狠心往伤口掐去。终是疼痛之感占据了上风,紧闭的双眸才慢慢地张开。
可一入目,赫然便是封直那张讨打面容。苍白虚弱,比她也好不到哪去。姜桐作势便想拍上去,可这人似乎先行察觉到般,一下便睁开眼立起身。
失了腰带,玄青色的外衣松散开来。露出一层白色里衣,竟是沾满一片暗红。
“封公子此等耐力,真乃叫人叹服也!”姜桐惊讶出声,言下隐隐携带几许挖苦之意。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暗伤,难不成,此前昏睡便是为此?猜不透背后之事,姜桐快速收起揣摩之意,而心情似乎得到极大缓解。
一扫方才之郁闷。
“姜娘子也不差,忍着痛还能使出大力,心智堪非常人能比。”
二人彼此彼此,互相挖苦。姜桐挑眉不作声,任由这人再怎么刨坑设陷,她都不会掉下去。
流水潺潺,行云片片。后方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