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里虽也有人居住,却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户,远不如河对岸那头的山民多。凌无非独自一人进了深山,越往深处走,周围便越发安静。
荒郊野地,苍烟漫布,举目无垠的杂草丛生遍地。四下一片空寂,没有半点声音。
凌无非靠着罗盘指引,走进杳无人烟的山谷,在一方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石碑陈旧,布满龟裂的纹路,上面的字迹也都已受损,模糊不堪,只字难辨。
他忽然蹙起了眉,只因他看见石碑前的杂草丛中躺着一把断剑。凌无非俯身拾起,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眉心越发紧蹙。
剑的成色很新,刃口锋利,一丝锈迹也没有,与这荒地里零落的其他已生锈朽烂的兵器碎片完全不同。
凌无非摇了摇头,俯身将那截断剑放在石碑前,继续前行,在荒地里寻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异常之处,眼见天色将晚,正待转身离去,却忽然感到右足后跟像是踩中了什么机关似的,忽地向下沉了半寸。
他即刻抬足,蹲身查看,才发现那下沉之物是被荒草掩盖的一块三寸见方的石板,于是便徒手拔去石板周围的野草,屈指在地面轻轻叩了几下。
随着轻叩声响,石板下方传来空旷的回声。
凌无非略一迟疑,缓缓伸手,再次按动石板,奇怪的是,这一次传回的,却是沉闷的声响。
不过顷刻工夫,便由空心变作了实心?凌无非立刻警觉起来,然而站起身,左右扫视一圈,却并未发觉有其他异常的动静。
他蹙紧眉头,沉思良久,又在附近搜寻了一番。然而此间荒废已久,此处都是杂草乱石,实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落山,霞光散尽,弯月升起,洒下满地银霜。
就在这时,他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露出一抹月白色衣摆,好奇拨开树丛,走近一看,却见一名少女躺在草地间,昏迷不醒。少女相貌清丽,衣着虽朴素,却看得出用料考究,并不像是这附近的山民。
他疑惑不已,上前附身走到那少女身旁,探了探那她鼻息,确认气息平稳,不由蹙紧了眉头。
天玄教覆灭已久,此地已成废墟,怎还会有外人到来?
他忽地想起石碑前那截断剑,下意识瞥了一眼少女右手,隐约看见她食指与拇指间的厚茧,心下顿时有了猜测——她体态并不娇弱,鞋底脚尖处略微薄于后跟,显然是用惯了轻功的,加上手指间的茧,也像是惯常使用兵器的痕迹,显是习武之人。
然而这女子,周身并无明显外伤,呼吸也十分平顺,不似有内伤的模样。
凌无非不禁蹙紧了眉。
却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响。
凌无非立时闪身避过,只见夜色之中,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一道极细的银芒,倏地从他耳边穿梭而过,消失在如死灰般寂静的夜里。
“谁?”凌无非眉心一沉,高声喝问。
周遭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音。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嗖响传来。只是这一次的暗器,并非针对他,而是奔着那躺在地上的少女而去。
凌无非俯身一捞,两指夹住那枚银针。
此时此刻,银针离那少女眉心仅余毫厘,再近一步,便能无声无息要了她的命。
与此同时,数道黑影倏地从野草丛中窜起,如野兽一般,朝二人所在方向扑了过来。
凌无非即刻回身接下其中一名黑子蒙面人的当胸一掌,随即侧身屈臂,以肘重击此人胸口,将那人身子击飞出去。
约莫过了十余招,他便渐渐觉出这些人的古怪,他们筋骨松垮,体质虚弱,一个个都不像是习武出身,而更像是平日里好吃懒做的闲人。可他们所用的招式,却都有模有样,力道也十分惊人。
凌无非愈觉不可思议,当即旋身错步,虚晃一招,骗得其中一人欺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跃起,扬手将那厮蒙面的方巾撕下,只见这厮气息虚浮,一身赘肉,犹如患了癔症一般,两眼空洞无神,不知在望着哪个方向。
就在这时,他的身旁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问话:“这是哪儿……你谁啊?”
凌无非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见是那少女不知何时已茫茫然坐起,眉心微微一沉。
“你们……都是什么人?”少女自顾自站起身来,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天色已深,幽夜漫漫,山谷里的夜,没有月光,唯一指引方向的,只有稀松悬挂在天边的几颗星辰。
“姑娘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凌无非不解问完,旋即振臂架开一名迎面扑来的蒙面人。
“不知道啊……我是谁啊?”少女更加茫然。
这时,一名蒙面人朝她扑了过去。少女本能抬腿当胸一踹,将之踢飞在地。
“失忆了?”凌无非眉心微沉,随即朗声说道,“不如你找找身上可有鱼符、文书之类的物事,兴许便能知道自己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