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掣肘,如我的名字般,不必仪仗他人,自己便有移山拔海之力。”
听了此话,段桓心疼不已,觉得长泱的母亲施加给她过多的压力,不由说道:“人活在世上,哪里能够不仪仗他人的?终有一日,你寻到了依靠,便有了可仪仗之人。”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才发现母亲是对的,是我错了。”
“为何?”段桓茫然地望着她。
长泱的目光望向倒映在湖中的月亮,“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母亲是被我连累的,只要我足够地努力,一定能够让慕容铮回心转意。所以我小时候很努力,去学他喜欢的东西,比如女工,又比如抚琴。这些东西本无对错,奈何与我天性相悖,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些东西,可这是父亲所喜欢的,如果我做不到,父亲就不会喜欢我,更不会喜欢母亲,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琴学好,不仅要学好,还要落到实处。”
“落到实处?”段桓怔然道,“如何落到实处?”
“自然是用琴技来结交,获取人脉。”
段桓惊得目瞪口呆:“是不是有人教你这样做的?”
“没有,我自己选择的。”长泱微微叹道,“孩童虽幼,却有大人无法匹及的敏感。大人认为孩童无知,所以用谎话来敷衍孩子,却不知孩子什么都知道,甚至先一步察觉到了大人隐藏的背后深意。”
“所以你才对抚琴如此反感,原是这个缘故。”段桓沉吟道,以往的记忆似乎都连了起来,他望向长泱,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成功了么?”
“成功了,却也失败了。我的琴技引起了皇家的注意,得以参加宫宴,太后与陛下都赞许过我的琴声,慕容铮高兴极了,我原以为继续这样下去,就能够获得父亲的疼爱,可惜我太糊涂,直至母亲去世后,我才幡然醒悟,这根本不可能,我一直在做徒劳无功的事情,”长泱冷笑了一声,自嘲道,“不仅如此,我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从此便与皇家有了联系,真是得不偿失。”
长泱没有再讲下去,段桓却听入了迷,不禁问:“为什么?”
“这世上的事情或许都能等价交换,唯独感情不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你,这不是能够通过努力能够改变的。”长泱声音清淡得没有温度,“我一开始渴望投其所好,本就是错的。无论我再好,在慕容铮面前,依旧什么也不是,如果能带来益处,些许会看上几眼,如果没用处了,我和他脚下的泥没什么两样。”
这样难过的话,她却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令段桓心痛不已,若非心灰意冷,断然不会有如此反应。
段桓道:“阿泱,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父母姻缘不幸,不代表你便如此。”
“慕容铮与我母亲本就不是一路人,根本不可能能够相互理解,他们不过是被那一纸的婚约所框定住,本就不应该遇见,是那可悲的命运用红线将他们联系起来,如果能够选择,我母亲绝对不会遇见他,大约慕容铮也是这样想的。”长泱目光暗含深意,“两个不合适的人在一起,不管再努力,依旧是不合适,等到白发苍苍方觉后悔,不仅蹉跎了岁月,还辜负了自己,实在太不值了。”
“是不值得。”段桓听出了话里的拒绝意味,却不愿就此罢手,续而问道,“阿泱,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初见的场景么?”
长泱不由一怔,想了良久,依旧想不出来。
段桓没有在意她的回答,沉浸在那时的思绪中,自言自语道:“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也是这样的盛夏,我准备去见太后,忽而听见太后宫中传来悠悠琴声,不由止步而听,与我魂牵梦绕的声音如出一辙,清冷不沾染半点尘世,与我日思夜想的梦中人一般。那一刻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心中的那个人,那个在我心中许久却始终看不清模样,你正是我的那个梦中人。”
“听了那样的琴声,我既惊喜又害怕,我想去找你可又害怕你和我想象中的模样不同,所以迟迟不敢去寻你。直到有一日,长风和我谈起你,我这才寻到了机会,见到了你才知道我之前的犹豫不决都是多么的可笑。”段桓的“你就是我的梦中人,毫无疑问,你的模样,你的声音,你的面容,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美,令人茶饭不思、魂牵梦绕。此前,对于将来,我是模糊的,我不知道找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见了你,一切都明晰了,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长泱蹙眉,凝视着他,“段公子叫我过来,便是想说这些的吗?”
“我想告诉你我心悦与你,我想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你在我的身边。你没有归宿,以后我便是你的归宿,有我在,我会保护你,断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段公子,我对你并无喜爱之情。”长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之前也说过了,你我并非良配,不适合的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折磨,也是蹉跎岁月。人生的路很漫长,有许多比情爱更值得追求的事情,段公子也不该为了情爱而误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