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结束,温向阳便郁郁寡欢,回到住处丝毫没有好转,反倒越发郁闷,此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审问过后竟这般沮丧,这可不像你。”
温向阳站起身来,看到来者,叹了口气,再次坐了回来:“是主公派你来的?”
溯洄坐在温向阳对面,斟满了两杯酒,“听得你今日审问,所以过来看看你审问出什么。”
温向阳道:“主公知道我问不出什么,所以才派你过来的吧?”
溯洄道:“主公都说了,陵王的骨头硬得很,可别想着能轻易啃下,单凭一次审问就查清底细,连主公都做不到的事,你就不必感到难受了。”
温向阳没好脾气说:“你想说什么就说,拐弯抹角的,我现在没心情听你掰扯这些。”
“好好好,我不掰扯了。”溯洄看出来他心情不佳,不再打趣,“主公叫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不一定要问出些什么,你只要把他回答的话记录下来就可以了,主公自会判断。”
“记录下来?”温向阳有些失望,“只是这样?”
“对啊。”溯洄摇了摇头,叹气,“主公说陵王很莫名其妙,许多话听一次未必能知道他的意思,可不得记录下来,慢慢分析。”
温向阳深有同感:“确实很莫名其妙。”
不仅如此,而且还让人火冒三丈,有那么一个瞬间温向阳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审问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折磨审问者的审问。
溯洄递给了他一杯酒,“你啊,别生气了。陵王才来你那里几天?可不横着。日子久了,他就知道难受了,被镣铐拘着的滋味可不好受,越是要强便越是易折,到时候你再报仇,岂不痛快?他在的这段时间,总会有能落井下石的机会。”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味深长道,“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后招吗?”
温向阳终于笑了:“那倒也是,那玩意儿使出来,谁都跪地求饶。”
“是吧?”溯洄笑说,“这个可和意志力全没关系,只要你是个人,就必然会中招。”
温向阳心中的那口气终于舒畅,他道:“你说得不错,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来。”
溯洄也不打算多留,“天色也不早了,话也带到了,我就不打搅你了,记得把他的话记详细。”
温向阳郑重承诺:“我知道,我会记录下来,禀报给主公,请你转达主公,请他放心。”
“我会转达。”溯洄忽然说道,“俗话说得好,记仇的人也记恩。你却不一样,你只记恩不记仇。”
“主公的恩情,向阳铭记于心。如果没有主公提拔,我不过是阴沟里的烂泥,怎会有今日?只要我活一日,就不会忘记报恩。”
溯洄笑得越发灿烂:“你办事,主公总是放心的。”
“向阳不会让主公失望。”温向阳目光灼灼,喃喃自语道:“报恩,便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仪鸾殿。
宁帝正处理完一起贪官污吏案,总算得空喝上一杯热茶,想起刚处理完的案子,愤怒难忍:“这些人真是越发的胆大,连赈灾的银两都敢动,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朕眼皮子底下都敢这样,若是灾情发生在远一点的地方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段秉文劝道:“陛下请息怒,此等宵小交由臣去处理便是。”
“没有的事也要说成有,丢出个替罪羊让朕处置,好坐收渔翁之利,手段竟敢使到朕的面前了,真是胆大包天!”宁帝冷哼了一声,“使手段倒也罢了,净使些贻笑大方、惹人发笑的手段,还以为朕不知道。当真以为朕是瞎子,看不出这些把戏来?”
“这些人胆大包天惯了,自以为可以无法无天,陛下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段秉文道,“陛下此番已经重重处罚了涉案官员,定能起到震慑作用。”
“即便朝里的人收敛了,朝外的呢?无风不起浪,想要搅动风云的可不止朝内的人,朝外也大有人在。”宁帝搁下茶杯,余光瞟了段秉文一眼,“听说太子对朕的处置不满意?可有这一回事?”
宁帝的目光锋利似剑,如芒刺背,段秉文下意识地低了头,避开了这迎面而来的锐利。
段秉文毕竟是朝里的老臣,又熟知陛下的脾气,很快便冷静下来,想好了应对的话语:“陛下,太子殿下并非是对陛下的处置有所不满,太子殿下听说此事后亦是愤慨不已,得知陛下决定重重处罚、绝不姑息,太子殿下说对付这些贪得无厌的官员一开始就需要重罚,让其余的官员瞧清楚,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百姓会有何等下场,陛下处理得十分妥当,太子殿下对此并无异言。只是,太子殿下深知陛下的脾性,陛下乃仁厚之君,爱民如子,得知此事定然勃然大怒,太子殿下担心有人会从中作梗,所以觉得必须谨慎,太子殿下担忧的是将来而非当下。”
宁帝沉吟了一瞬,似笑非笑地看着段秉文,“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自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臣只是转述。”段秉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