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筠眼眸直射司明钰,眼中隐隐压着憎怨,“你叫司明钰?皇家人?”
当年,外祖一案中,不顾温氏全族泣血喊冤,陛下甚至不愿意深入再多探查,仅凭那点所谓的证据,就定了外祖一家的罪。
连共旁支三百余人,尽数流放,发配边疆,无一幸免。
可怜温家诗礼传家,族中多是文弱书生,在数九寒冬西行千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连同老弱妇孺,不知死了多少人。
谈学文纵然可恨,可下旨判刑的皇帝未尝不是昏聩无能!
以前的她或能忍耐,但如今的谈筠却被仇恨的火焰鞭灼着,内心难得平静。
谈筠死死地盯着司明钰,四肢冰冷,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奔涌,指甲扣得掌心生疼,她想,若司明钰是皇家人,若他是皇子,那……那就父债子偿!
总要有人为她温氏一族的蒙冤付出代价!
可是,司明钰却在怔楞须臾后自嘲一笑,“不是,我与皇家毫无瓜葛。”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谈筠,“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听到他说自己不是皇家人,谈筠终于冷静了一点,“我自然有我法子,与你无关,也不必探寻。”
谈筠顿了顿,“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你知道你是我的员工吗?”
“员工?我?”司明钰一愣,脑海中突然记忆回闪。
谈筠只见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可不过短短一瞬,又变回原来那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基于对员工的关心,谈筠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无碍。”司明钰神色淡淡,“员工便员工吧,不知老板娘有何吩咐。”
谈筠刚刚还想辞了他,可瞧他竟然主动找活干,也收回了放在【辞退】上的视线,但司明钰这一副清明风月的样子,谈筠又有些怀疑,这一副贵公子的做派,也不知能不能做好客栈的活计。
“你先把房间打扫一下吧。”
闻言,司明钰才把注意力从谈筠身上移开,可这一移开,他无悲无喜的表情便开始龟裂。
天哪!
这房间怎么这么脏?
这是什么?
蜘蛛网?
那是什么?
不会是老鼠洞吧?
本宫刚刚就躺在这张床上?
这能称为床吗?
这是积了几百年的灰啊?!
谈筠见司明钰从床榻上弹跳起来,仙人玉姿的他此时正不停地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只见原先三个词的属性下,又光化出一个新词——洁癖。
哦,爱干净,是个好词。
不对!原来属性这个东西,还会有变化的啊?
谈筠看着司明钰白玉般的脸上烦躁不堪,若有所思,又看他那仿佛无处落脚的样子,微微一哂,此时的他比起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是顺眼了不少的。
“这房间和隔壁房间就交给你打扫了,我去别处看看。”
看到谈筠转身离开,司明钰赶紧追上,“这么脏的房间我一人如何打扫?”
一走出房门,一间破旧得不像话的客栈,映入眼帘。
地上的木板已见腐朽,司明钰运气不好,一脚踩到不堪重负的地板上,啪地一声,便被破了一个洞的木板卡住了脚踝。
二楼的栏杆似乎被虫蛀了,稀碎地落下木屑,角落中遍布蛛网,不知哪里来的穿堂风呼呼啸啸,仿若鬼哭狼嚎。
谈筠已经下到一楼,两张破败的桌子,四张歪歪扭扭的椅子,一个小小的柜台,她的衣袖滑过,都能抖落一片尘埃。
一楼还有一间厨房,谈筠才刚进去,就被腐烂的味道熏了出来。
歪了一个角的大门无力地抵御着夜风,吱吱作响,谈筠听着门外风声萧萧,好奇地打开了门。
门外天色尚暗,两侧山峦重叠,仿佛能看到树影瑟瑟,正前方倒是毫无遮挡,须臾间似乎有波光闪烁,看得不太真切。
身后传来司明钰的脚步声,“你真的要经营这家破客栈?不会有人来的。”
谈筠抿了抿唇,她何尝不知道这间客栈的状况极糟,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一个死人,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她斜眼扫了一眼司明钰,“这种事不用你一个普通员工担心,你只要听从安排就行了。”
司明钰见她眼神中明明透露着不安,却一副强作强势的模样,余光扫了一眼她心口已经干涸的血迹,最终没有反驳。
罢了,这姑娘瞧着也是个苦命人,何必呢。
谈筠见司明钰没有说话,一转过头,就对上了他略带同情的眼神,当下又是羞愤又是委屈,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心狠手辣的也不是她!她不过是命苦了些,才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收起你的眼神!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司明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