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格拉曼,我并不清楚全名,只知道对方是琴酒新收的部下,行事颇为活络,但是加入组织时间还不长,目前还没有获得代号。
进入码头的范围,开过一段稍显崎岖的道路后,琴酒忽然开口道:“停车。”
伏特加下意识踩下了刹车。
“大哥?”
我也有些疑问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琴酒没有解释,只是沉声说道:“交易地点暴露了。”
幽绿眼瞳中带着杀气的阴沉眼神让我心中一凛。
海边的雾气似乎吸走了声音,四周万籁俱寂,我感觉不到人员潜伏于此的气息。
我不由地猜测他与那个名叫格拉曼的部下之间可能是有什么暗号,或者他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某些端倪,又或许只是一种敏锐的直觉。
由于交易时间和地点临时改变,我们直接撤离了港口。
两天后,我在郊区的废弃建筑物里第一次见到了格拉曼。
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颇为讲究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只是头发被雨淋湿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那只是个意外,琴酒,我绝对没有背叛组织!”男人有些慌张地辩解道,“我以为他只是个卸货工人,早知道那个家伙真实身份是警.察,我绝对不会透露任何一点情报——”
话还没有说完,尾音便终结在了一声枪响里。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是我的做事原则。”琴酒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定格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要害处喷涌出鲜血。
男人缓缓倒下,直到失去生息。
雨在下着。
我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缓缓望向身侧。
琴酒正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冒着些许飘渺的烟气。
在扣动扳机的这一刻,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
仿佛不是杀死了一个部下,只是随意踩死了一只路边的蚂蚁。
时间仿佛被雨水凝滞,流逝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被雨水吞噬,整个世界都静默了下来。
鼻尖嗅到潮湿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在今日之前,我见过他杀死组织指派的任务目标,也见过他杀死背叛组织的叛徒,但是还从未见过他灭口自己人。
明明对方不是故意泄露情报,只是一时疏忽罢了。
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进行弥补的,只需要稍稍多花费一点功夫,用别的手段也能打消警.方的怀疑。
货物被扣押,也可以之后再补上。组织其实没有损失多少的。
但琴酒偏偏选择了最直白,也最残酷的一种方式。
我以为他会手下留情,对自己人网开一面。原来他根本不管是不是自己人都会动手,只为了提高效率,彻底杜绝后患。
这个男人冷得像一块冰。不,他的血液比冰还冷。
脑海中闪过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
在一片寂静中,我听着自己的心跳,缓缓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尸体。
冬日冰冷的雨丝倾斜着划过天际,冲淡了鲜红色的血,混杂着泥沙,流淌过我的视野。
看着那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和满地的鲜血,我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的温度正在慢慢变冷。
倘若我日后做了什么他不能原谅的事,恐怕他对我也不会手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十七岁那年失忆后,大脑里一股莫名的执念催促着我找上这个男人。
因为不想当花瓶大小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成为乌丸集团联姻的工具,也不想过糊里糊涂的人生,为了尽快在组织里崭露头角,我才选择跟随他。
他把我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会我一切,甚至偶尔会在夜晚拥抱我,在我面前露出旁人无法窥见,甚至无法想象的一面。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关系,对琴酒这样的男人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吧?
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因为能力还算过得去,至今没有给他拖过后腿,也没有做背叛组织的事,才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比起新招揽的部下,我的重要性肯定更高一筹,但我不想赌一个杀手的感情。
相信一个冷酷的男人,还不如相信自己手里的武器。
不知为何,心中有某种预感。
并非是被琴酒的冷血惊吓到的恐惧,而是一种巨大变故将会在未来发生的隐约预感。
这种仿佛风雨欲来的不安感就像阴云一样笼罩着我,让我难以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我不愿做受到威胁只能面对枪口的人。我要变得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