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在重生之后就没有这么哭过。
她每次被格林德沃抓住胖揍的时候都会很给面子地假哭,撒娇的时候也会很努力地挤出泪水盈盈的样子,但是她从来没有如此发自真心地想要用眼泪把自己的一肚子委屈和惶惑都发泄出来。
怎么会呢?
明明从小的时候开始,格林德沃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伏地魔是你的敌人,他害得你成为了孤儿,你活着的意义之一就是打败他。
而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并得到了游戏系统后,伊莎更是深信不疑:她是这个游戏的主角,正义的救世主,她的使命就是打倒最终BOSS伏地魔,通关整个游戏。
但是……如果她不是那个“救世主”呢?
每一次她高高兴兴地喊出“因为我是救世主伊莎贝拉!”的时候,隐藏在暗处的伏地魔又是怎样地在嗤笑,而知晓内情的邓布利多又怎样怀带着怜悯注视着她?
而且,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她正是伏地魔的女儿……
伊莎揪紧了斯内普的前襟,就像是揪住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讨厌我。”她低声说。
之后伊莎就再没发出声音。混世小魔头一反常态,安静地被斯内普抱了起来。他小心地避开她折断的肋骨,用黑袍将她包裹成小小的一个茧。
“我送你去医务室。”
二人离去之后,密室重归死寂,只能听见水声拍落在石头地面上,啪嗒,一滴,又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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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只剩伊莎一个人。
斯内普把她送过来,看着她喝下魔药之后就走了。伊莎知道他一定是去找了邓布利多,把今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他。
熄灯了。庞弗雷夫人回到了她的办公室。伊莎躺在病床上,她感觉到胸口肋骨处正在隐隐发热,生骨灵正在缓慢地起效,怪异的感觉令她难以入眠,而脑中各种杂乱的记忆和想法更是让伊莎心烦意乱。
怪不得邓布利多给她冠以“斯莱特林”的姓氏。
怪不得那些认识汤姆·里德尔的人第一次见到她时都神情古怪。
怪不得伏地魔从来都对她多加容忍。
怪不得她对日记本中的汤姆·里德尔总是抱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亲切感。
怪不得……怪不得格林德沃在听她询问“爱的护符”时笑得那样开怀。他的笑声其实是那么讽刺,因为她正如他所说,永远,永远得不到亲生父亲的爱。
黑蛇Viper盘踞在她的枕头边,它轻轻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伊莎的脸旁,一点一点地去拱她,蹭蹭她的脸颊。
[我闻到惹……你的味道,很难过。]它吐出蛇信,[你在伤心嘛?]
伊莎偏过头,像小动物一样也蹭蹭Viper:[嗯,我在伤心。]
[枕馍勒?为蛇么要……伤心吖?]
[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小孩,但其实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大笑话。]
她,伊莎贝拉。被预言钦定为亲生父亲的对手,在襁褓中成为了孤儿,兜兜转转,长大后却发现一直以来坚信的敌人其实就是给予了自己生命的那个人。
伏地魔当然是个大笑话,但是她也是。
Viper问:[校画……是蛇么?]
墨西哥来的外国蛇蛇不懂,伊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嘶嘶地回答:[就是我很可怜的意思啦。]
[不要……可怜。]Viper慢慢爬到伊莎的脖子上,用尾巴缠住了她,[明天我可以……抓蛇来……给你次。有很多、很多次的之后……就不可怜啦。]
蛇的思维方式好简单,伊莎羡慕起了这种简单。她轻轻勾住Viper的尾巴尖,整个人蜷缩起来,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
[谢谢你,小per。]
[不用……谢!因为我们是……捕猎双蛇组!]
伊莎闭起眼睛。她头回有了如此荒诞的想法,希望醒来之后自己还在宿舍的床上,而会有人来告诉她,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小小的救世主勾着小蛇的尾巴尖儿,眼眶红红地睡去了。
……
…………
伊莎醒了。
周围还是漆黑一片,天还没亮。有那么一会儿她分辨不出时间,也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但紧接着,她的床头突然亮起了一小盏昏黄的汽灯,伊莎眯起双眼,循着灯光看去,在床头发现了一位意外的来访者。
“小小姐。”克利切叫她,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色,“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伊莎伸手去按了一下自己的肋骨——像一条乱七八糟的黑线一样睡在她枕头旁边的Viper也朦朦胧胧地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