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催赶他离开。
荆溪不知道眼下该要做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百年前,司阴与他决裂时,也是说的这种话。从她口中蹦出来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子一样,直戳他的心窝。
他再次看向司阴的背影。
他又轻声问了一遍:“你当真不与我一起离开吗?”
司阴冷嗤一声,没有回答。
荆溪浑身颤抖,终是无法忍受,一拂衣袖就离开天狱。
身后久久没有传出荆溪的话音。
司阴回头看去,身后已空无一人。
她抬手就将结界解除,一个人又打坐起来。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身下呼呼而作的风,将她黑色的玄袍吹得猎猎作响。她忍着寒意,运气将体内有些躁乱的神力安抚下来。
司阴忍不住去想荆溪的模样。那样伤心的话,换了谁也不会再来了吧。
神力在她的周身运转。
她的心绪难以安宁。神力又躁乱起来。她难以控制,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那些刺耳的话,也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
司阴呆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
这动静将定军惊醒。
他手持长戟,隔着牢狱,指向司阴。
司阴嗤之以鼻,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她挑衅道:“怎么?吐口血就将你吓到了?”
“你如今身在天狱,最好老实点!不要耍什么花招!”定军警告道。
“凭你,也配?”司阴十分猖獗,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
定军咬牙切齿,终于还是记着天帝的嘱托,不去理会她。
这一边,荆溪失魂落魄地回到乌寒神域。
黍离见他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他惊慌道:“神尊,陛下禁了您的足。您怎么偷跑出去了?”
荆溪一把推开他,倒在殿中座椅上,不肯说话。
荆溪是四方山中九泽神尊的后裔。他生来远离生父,独自在乌寒神域长大。乌寒此处偏远,虽有天帝时时照拂,没有什么风浪。却远离诸神,鲜少有人来往。久而久之,荆溪就养成了这样孤僻的性子。
千年前,他的生活,堪称风平浪静,事事顺遂。这乌寒神域,就像他的一处桃源。
直到司阴上界以后,一切都变了。
这位新登上天界的神尊,既野蛮,又事篓。也不知道自家神尊怎么就,结识了她,叫他三番五次的着急上火。
黍离暗暗叹气。说来,他服侍荆溪已有千余年。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家神尊。
他深知自家神尊空有年岁,心智不熟。今日,他这样伤心,只怕除了是为司阴神尊外,再无二人。
他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道:“司阴神尊天赋异禀。天界诸神之中,少有敌手。陛下器重她,不会怎么处置她。您不必伤心。”
“杀了她才好!”荆溪愤愤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只知道对本尊说些重话!”
黍离一听,原来是吵架了。他没有接话,任由荆溪唾骂着,好叫他吐一吐心中的恶气。
“本尊天资怎么样干她屁事?竟说些屁话来羞辱我!”
“她人族修行艰难,本尊修行难道就容易了?”
“我有一个好父神?”荆溪愈想愈气。他陡然拔高了音量,怒道:“他躲在四方山中,就连亲儿子到了,也不肯相见!这是哪门子的好父亲!除了这‘乌寒神尊’的头衔,还有什么是从他那里得到的?”
黍离噤若寒蝉,不敢置喙。
一番声嘶力竭的质问后,荆溪只觉像脱了力。
他瘫坐在椅子上,疲累不堪地现出原形。他用一条茸长的尾巴,把黍离卷起,将他送出殿外。而后,才用九条大大的尾巴将自己包裹住。
“神尊。神尊。”黍离拍门大喊。
“你出去吧。本尊一个人待会儿。”屋里传来荆溪毫无气力的声音。
黍离再敲,发现殿中竟叫他设了结界。他只得守在殿外,等着吩咐。
荆溪又将自己关在殿中。
他不断地回想起司阴那些像刀子一样的话。那些话,叫他记在心里,他想忘也难以忘掉。
明明最初的时候,他与司阴也是天界的一对挚友。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