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觞拆开油纸,一口接一口,把干硬的烧饼吞下了肚。
小昧:“?你自己吃?”
问觞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咕咚咕咚喝光了储水袋里的水。
“就剩最后这么一点干粮,我自己都不够吃,还分给那些魑魅魍魉?”她抹了把嘴,立起帽檐,“吃饱喝足是必要的,谁知道后面我得饿几天肚子。走。”
深夜的林间阴风鬼影,鸦鬼在前方悄无声息地带路,一人一火穿梭其中,很快便重新抵达森林的尽头。
此处阴冷昏黑,什么都看不真切,小昧借着自己的火光飞快地上前探查一番,回来总结道:“荒地无垠,寸草不生。就你现在这个位置,活像站在阴阳两道的分界线上,身后是绿水青山锦绣峰峦,眼前是蛮烟瘴雾死人白骨,犹如蛮荒。”
问觞借着掌心火往前走去。
小昧一口将其吹灭:“你省省力气吧,若是像先前一样为了吓唬我,你使便使了。若只是为了照明用,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千万别拿你那点微薄的内力出来丢人现眼了。”
问觞第一次觉得它的嘴毒竟还怪可爱的。
小昧继续道:“说来也真是,我们早知道不归谷四周寸草不生遍地荒野,居然还以为谷口在林子里。只不过方才从半山上往这处眺望时确实只瞧见这片森林,再远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那可就是南海了。”
“大约是遇到迷障了吧,”问觞道,“看似是海上起的雾,实则是阴气盘桓久聚不散,绞缠在谷口四遭,只有穿过树林才能瞧见。”
小昧点点头:“你难不难受?”
问觞看了它一眼。
“阴气太重了,我都有点不适了。”小昧打了个哆嗦,“这还没到谷口就这样了,待会儿进去可不得膈应死。你呢,感觉怎么样?”
“想听实话吗?”
“废话。”
“太黑了。”她道,“旁边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有。就在四面八方,贴着我的后背和脚底游走,随时要抓我的肩膀和脚踝。”
小昧瞬间炸了毛:“我问你难不难受,没问你这种东西!”
“我每一步都踩在嶙嶙白骨上,你猜我难不难受。”
鸦鬼将他们带到谷口,纷纷停了步。
浓烈的阴煞之气源源不断地从谷中汩汩流出,他们方才意识到关于不归谷的传闻绝非虚言。若非业火护体,早就和遍地的尸骸一般下场,踏入不久便被鬼气折磨成一具白骨了。
为首的那只鸦鬼,也就是一开始夺走渊鱼的那只,飞到她面前,将渊鱼双爪奉上。
问觞连忙接住,仔细揣进怀里:“多谢大喜,一路照看辛苦你了。”
小昧:“什么?什么大喜?”
被唤大喜的鸦鬼哇哇叫了两声,随后示意自己和其他鸦鬼只能留在此地,不能再与他们一道前行了。
问觞朝它伸出手,大喜便伸了头过来,在她掌心蹭了蹭。
小昧在一旁补充道:“好像是这样。鸦鬼被召进不归谷后,先鬼王命它们世世代代看守谷口,未得召令不得擅离擅闯。它们不远千里前来接应我们,已经是擅离职守了,若是再大张旗鼓地闯进谷里去,恐怕灭了全族都是轻罚。”
没想到鸦鬼竟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相助,问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动容,借着小昧的光亮朝盘旋在半空的鸦鬼群深深行了一礼。
“诸位千里迢迢前来指引,问某不胜感激。若我……”她略一停顿,抬头郑重道,“若我能顺利从里边出来,定向鬼王请愿,实现大家的夙愿,带大家重返故乡。”
谷口黑气翻涌,往里深不可测。小昧坐在她肩膀上,道:“走吧。”
问觞抬脚迈了进去。
踏入黑暗的那一刻,耳边呼啸骤然崛起,阴冷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接涌而来,尽管有真火附体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股极冷的寒气从脚底以瞬息之势攀附而上,刹那间额上竟冷汗一片,脚底踉跄。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她刚想喊小昧到前方去引路,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这东西顺着她的脚踝摸到她的小腿,再往上似乎就摸不到了,于是又摸上她的另一条腿。
问觞一动不动地站着。
寒意顺着尾骨一路往上,后面那玩意儿却并不收敛,咯咯的笑声已经传到她的耳边。小昧一无所觉:“你站着不动做什么?”
问觞传声给它:“有东西,在摸我的腿。”
“什么东西?”
“好像是只小鬼。趴在地上笑。”
问觞听到它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快就来了。你试试踹他呢?趁他不注意抽出脚来踩他?我记得你的脚力可是非同寻常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就我现在这样,踹得走一只,能踹走一群吗?”问觞道,“这不是我们的地盘,不要打草惊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