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惔视线略一转移,对面含笑的男人便察觉了什么似的,也回头望去。
作未出阁发饰的女子,身披樱粉衣裳,织绣柳叶映着水中月影,清丽脱俗的景致与美人相得益彰,一朵玉云钗遥遥在上,与步移时隐时现的银丝呼应,显得其人品味绝妙,更衬得气质不似凡俗。
人刚下马车,其后便下来一位作妇人发饰的女子,雀头色长裙旖旎艳丽曳地,金饰夺目配在耳边,甫一出场就将周遭环境都比了下去,举手投足俱是大气,随仪表更显眼大方。
不经意引人瞩目的两位女郎,竟没意识到丝毫,开口之时还在互相称赞。
“姝娘果然选了玉簪,如此甚好。”妇人乐呵呵地说道,“金饰虽好,但不总是那么好,该低调的时候也得低调。瞧瞧,裙子多适合你啊,春日美景竟不如姝娘身上半分,还踏什么青呢,多看几眼姝娘甚至养眼许多。”
女子弯了弯唇角婉言道:“阿姊谬赞了。当是阿姊品味不俗,还大方相送,妾身才有这般亮相。最大的功臣当是阿姊才是。”
“姝娘实在客气,要不是你,我也看不到如此风光呐。”
二人相视盈盈笑意,竟是叫看在眼里的刘惔,欣慰地笑了。
他家小姝本就如此标志,只能怪他没本事叫家人用上好的。
但以后断然不会叫明珠,一直蒙尘了。
刘惔的笑意更是在看到某人望着那边出神的时候,冷下来。
清清嗓子,提醒人回魂的当,刘姝竟是看到自己在此处,与身旁的妇人说了什么,回马车上拎了两份食盒,款步向他们走来。
两个食盒。
一个往他手里塞,边塞还边嘴上牢骚道:“刚出锅,叫你等个片刻把这个拿上,你怕是一心想跟仲祖兄出来玩,完全没听见吧。”
在几人注视下,刘惔将食盒接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自家妹妹对谢安一礼,礼数备至地说:“阿姊邀我出游,看过仪程,我料想公子也会出席,便多备了一份。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低头垂眼,葱白纤手执在竹盒提手边缘,露出偌大一处空缺,等着人拎。
被送礼的人看一眼身遭,一个大大方方看热闹,一个表情都在羽扇后,一个冷冷盯着他恨不得动手。
笑意勉强才能维持,张了张唇,还是先接过食盒,才徐徐道:“多谢女郎,费心了。”
指节分明的手指捞捞拿着另一侧,将东西接过。把手中间空余许多,都能再申一只手上去了。
刘姝笑着福了福身子:“今日也多谢公子关照家兄了。”
语毕竟是返回妇人身边。
不自我介绍,也不问多余的事情,走得干净利落。
妇人也牵了她的手,二人向另一头女眷处所走去,身影渐渐没入林子里,不见踪迹。
从刘姝离开时便停止的笑容,在其人走后就冷掉许多。
刘惔拿着食盒,看着初次见面印象还行的谢安,手里份量沉,心里还能更沉。
王家俩兄弟直给他使眼色,但谢安竟然还看着那竹林,恨不得跟过去似的!
好在小姝对他跟对寻常人一样礼貌,并无多大不同。
原本计划在修禊日文会力压群雄,但现在又得分神来盯这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盘算在心里,刘惔沉思着,却陡然听到那人轻吸口气,转身回视他时,笑容回到初见的清淡镇定:“真长兄。”
“嗯。”刘惔不咸不淡地应和一声。
“我对姝娘有意,但你也看到了,她对我非常客气。”将话直接摊开,引得围观兄弟直挑眉,谢安竟然还不觉如何似的,又强调了一遍,“非常,客气。”
咬字分明,个个重读,就显得人一点都不如表面那般云淡风轻,全是不甘心。
刘惔抱臂冷静回道:“这便是寻常人家,女子对陌生男子的正常礼节罢了。不知安石困惑在何处?”
谢安坦然笑着,垂眼看着食盒:“我配与不配,需要过真长兄这关,我清楚。但我想知道,姝娘是否已有意中人?若是有,我也不好棒打鸳鸯,夺人所爱。但若是没有,若是没有……”
没有了半天,没有了笑容,也没有了下文。
刘惔深吸几口气,才对这单相思的男人说了实话:“我与小姝两年未见,她为我而来,现在如何,我并不知晓。两年前,她确实没有意中人。
“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刘家三代为官,南迁叫父亲没了再入仕的意愿,在自家开私塾,教导一众子侄。小姝便是如此,同我一起学问。故而她并不像寻常女子,看那所谓女则女诫,学的是经史子集,读的是赋文骈略。家父去世,她就在家乡主持大局,经营两年并未引起叔伯几个反对,你得清楚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谢安抬眼,望向他笑中带刺:“若是男子,以九品论,属上三品,可领驭一方,甚至就职中央。”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