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浔有意无意地“嗯”了一声,若是放在女子身上,这样的动作或许就是憋嘴委屈了。
他道:“其实不能算是我出丑。冯可柔八岁的时候,给我下药,骗我进了她的卧房,想……”
(什么什么?)
林幺初也是满目震惊。
她想干嘛?
景南浔像是挤出来的,声音都低了些:“想和我行云雨之事。”
林幺初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八岁?”
景南浔道:“是。”
八岁?
下药??
骗上床???
人家八岁的时候已经在想这些东西了,林幺初八岁的时候在干嘛?
真真是自愧不如。
到底是谁这么着急教给她这些东西啊?!
林幺初突然被勾起了一段记忆,她道:“虽然我是有听闻冯令丞有钟爱年轻貌美女子的喜好,但,不至于让家中女眷这么小就……”
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冯可柔的爹,也就是冯令丞,纳了五位妻妾。
这不是他的上限,是大堼律令的上限。《大堼律令》规定:官吏年俸禄二千石及以下者,妻妾不得逾五房。
冯令丞的几位小妾一个比一个貌美年轻,跟他站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父女。
冯可柔的五姨母,也就是五房,只比她大四岁。冯令丞最小的儿子,只比他的孙子大八岁。
如今冯令丞一死,家眷走的走散的散,竟像华美的筵席散场般,冯府就此寥落了。
所以冯可柔不愿意留在冯府。
听闻十多日前,她的两个胞兄相继犯事,他们爹好不容易给捐的官也被撤了下来,发配到边陲去了。
冯可柔在这方面来说,也算是可怜,无依无靠,只能“自力更生”。
但她八岁便能有如是心思,甚至放手去做,听景南浔的语气,还差点成功了,那实在是有辱门楣。
但凡有些威望的大户人家,都不会允许家族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可冯家似乎已经成了上下的风气,从家主到家仆都荒诞不正经。
景南浔似是带着些轻蔑,还有些慵懒地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冯令丞还看上了自己的大女儿,也就是冯可柔的长姐。”
(什、什么?)
他感惜道:“唉,可惜,冯府唯一一个有骨气的女儿,为保清白,被她老爹逼死了。”
(被逼死了?)
如此气节。
可惜投错了人家。
林幺初有些无奈,不知道作何评价,但她早就明白,这世间既有美好的东西,就一定也会有龌龊的濯淖。
她道:“冯令丞曾与我爹爹打过交道,我曾见过他的,当时无感,只是比照着那些只言片语,大概能够猜出那些女子为何愿意跟着他。果然,人不可貌相,亓衡如此,冯令丞亦如此。”
她又道:“只是你的表妹……她给你下药,把你骗进她卧房之后,你怎么办的?”
景南浔一耸肩,只是轻松地道:“我厉害啊,药的确是起作用的,不过没能降得住我罢了。”
“嗯,夫君厉害。没想到竟然可以如此克制,连迷药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景南浔又挑逗林幺初:“只不过我再厉害,也有人降得住我呢。”
林幺初一笑,转身抬头看向景南浔的眼睛,二人离得太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她把手放到景南浔胸口感受他的心跳,款款道:“让我看看,夫君有没有说谎?”
景南浔霎时被这番主动压住,攥着马绳的手不知何时微微出汗,做着小动作。
他没有回应,只是仍然带着笑靥与林幺初对视。
林幺初于是自问自答:“没有。”
---[岁仓]---
岁仓是景宏德刚被封为大将军那年自设的粮仓。每到岁歉,青黄不接之时,便开仓放粮,而粮食来源,是皇帝封赏给景宏德的一千二百户食邑。
景宏德在景南浔行冠礼那天把岁仓交给了他,并且,他问景南浔:“泆儿,爹把岁仓交给你,有何用意,你可能明白?”
彼时景南浔刚被封为顺安王,同时又是大堼的骠骑将军,一时风光无限,外头皆是褒奖之声。虽然景宏德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景南浔也的确没有得意忘形,景宏德仍然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景南浔答道:“爹想让我明白,我所得的一切,并非来自陛下,也并非来自我,”他非常自然地道:“而是来自大堼的黎民百姓。”
景宏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至极道:“泆儿,你长大了,爹没什么要说的,但有一句话,爹还是要教给你。”
景南浔于是跪下受命。
“爹把岁仓交给你,我要你,遇穷则赈之,遇困则济之,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