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待容姨娘如同亲妹妹,婆子买来最好的布料和胭脂水粉,她总要挑一些,派小厮送到容姨娘那里。
老太太喜欢容姨娘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自然对这孪生姊妹甚是爱怜。
“你祖母也是阅尽千帆,尚在闺阁的时候,曾见过一对孪生兄弟,长相只能说是七八分像。”老太太慈眉善目地比画着,讲道,“我依稀记得,哥哥是矮点,弟弟是高点,若细看,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云晚棠笑问道:“那祖母能分清楚我和语棠吗?”
老太太露出一口银牙,眯眼笑道:“我自个儿的亲孙女,我怎会分不清呢?你们姊妹俩,一个爱动爱说爱跳,另一个呀——”
她目光和蔼地看向正在抠着手指甲的云语棠,“另一个呀,胆子比猫还小,怕生得很,从来没大笑过。若你妹妹性子跟你相似,祖母怕是也分不清你们了。”
云晚棠虽是活泼,但心底多少有点自卑,毕竟她是庶女,父亲又极少去姨娘的房里歇息,锦霜院永远都是那么冷清,那么萧条。
姨娘总说,她们生来卑贱,莫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晚棠却不这么认为,她和妹妹到哪里都是受人瞩目,论样貌、论才情,哪一点比不上云栖?
庶女,就该认命吗?
她要为她、为妹妹,争一口气。
像今日,祖母压根没搭理云栖,满心欢喜地同她聊家常。
想到这儿,云晚棠骄傲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撒娇道:“棠儿小时候便觉得祖母有火眼金睛。”
“不知祖母可有印象?栖妹妹十岁那年学会弹琴奏乐,父亲教她温故而知新,坚持每日破晓练曲——”
老太太靠着椅背,瞥了云栖一眼,哼道:“你栖妹妹多聪明啊,为了偷懒,让丹桃这丫鬟替她弹,她蒙着被子睡大头觉。”
“可是棠儿想不明白。”云晚棠故作疑惑,笑问道,“祖母没有进去看,怎么会知道弹琴的不是栖妹妹呢?”
老太太答道:“适才我说了,若你栖妹妹是蠢笨的孩子,我倒不会往那处想,她五岁会背诗,生性要强,既学了弹琴,却一日弹的不如一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云栖满脸无辜地端坐在椅上,她想要开口说话。
但祖母明显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安安静静地做鹌鹑比较好。
然而,云晚棠把话抛给了她。
“栖妹妹,你的脚踝恢复得怎样了?”
云栖抿唇一笑:“多谢姐姐关心,没什么大碍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栖妹妹应当多加注意些。”
老太太原本打算让云栖坐坐她的冷板凳,当听到云晚棠问及云栖的伤势,终是没忍住,道:“把长辈的教诲当做耳旁风,迟早要吃苦头。”
“是。”云栖积极地认错道,“祖母直接点孙女的名就是,我这次真的知错了,错在任意妄为,错在忤逆父亲。若我听父亲的,就不会扭到脚踝,孙女得到了教训,以后会长记性的。”
老太太总归是心疼孙女的,关怀道:“香冬送过去的药油,你记得每日抹上几次,小小年纪,可别落下跛脚的毛病。”
云栖点头应是:“孙女谨记祖母的叮嘱。”
要说伯爵府的孩子,云栖的确不是最听话的那个。
嫡系长子云峥前年科举高中榜眼,今在翰林院编修;次女云霓嫁入平阳侯府做了正妻,并生下一儿一女,深得平阳侯的宠爱。
再说这庶出的云晚棠姊妹俩,活泼可爱,才貌双全,将来必定也能嫁个好人家。
姊妹俩之后还有一个庶子,名为云子钦,他母亲孙莲是云蒲真正娶过门的小妾。
孙姨娘是朱门绣户的女儿,在旁人看来,商贾之女嫁给朝廷命官,即便是做妾,也是攀了高枝。
云蒲对孙姨娘可谓是百般疼爱,许是她的个性独特,脾气泼辣,在这深宅大院里显得格外特别。
云子钦比云栖仅年长一岁,老太太先前还担心云子钦会和他娘一样,刁钻野蛮,谁知是随了他父亲,极懂事极听话,沉迷读书。
书院的先生夸他是做官的料,必成大器。
只是——
这孩子太闷了,请过安后,静悄悄地坐在一侧,木讷的眼睛一动不动,若非面如冠玉,生得幅好皮囊,瞧着才不像是痴傻儿。
老太太问道:“子钦,近来书念得怎样了?”
云子钦的眼神慢慢地有了光亮,颔首回道:“先生最近讲到《中庸》,孙儿念得尚可。”
老太太思忖着说:“哦,那子钦最喜欢哪段?”
云子钦念得铿锵有力:“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老太太继续问:“子钦为何喜欢这段?”
“孙儿以为,这段话是告诉世人要安守本分,所谓君子,要行得正坐得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