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养活一家子的担子压在李廉文身上,族人式微,就连李武与他家也是出了五服的族人挂个名头,算不上正经亲戚,逢年过节也不曾多走动,李武是以对李廉文的情况止于表面。
李廉文这才抬起头,对上那双盛满星河的眼,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他张着嘴,又闭上,复有张开,终是紧闭。
这番说法瞬间将一场滤镜碎一地的修罗场变成博弈场,那钱袋子变成了筹码,就连夫子也被cue。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在赵怀民、李廉文、卫明辉之间流盼。有惊奇,有质疑,也有看好戏的。
赵恣向前走了一步,珍重道:“廉文,你别生气”“我堂哥与卫公子打赌,谁要是能让你开口先与他们说话,谁就赢了”
这时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卫明辉。
赵怀民一点也不担心,毕竟自家堂弟都给台阶了,卫明辉自然要点薄面。盖因卫公子目前在赵恣家寄宿,多少还要给赵永禄留点颜面。
“当然”“赵恣说得不错,这就是赌约”
他说话懒懒得,那双丹凤眼微微勾着,透出一丝玩味的笑来。
“唔”“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大家下次小考,可要准备点筹码,鲜花/莲子/柳枝都可,不然老朽可是要生气”
这时,夫子开口道,算是将事情圆过去。
这几日,卫小公子不知为何与赵恣打得火热。与其说是:火热,准确来说是卫小公子一挑子头热。
卫小公子,名讳:卫明辉,野性十足,别看长得精瘦,下手从不失手。
来曲水县月余,他打遍流氓地痞,欺男霸女也是少有的狠手。
好在曹杰力气大,几番比试,卫公子总是处于鄙视链终端,耻辱榜钉死了那种,一辈子洗刷不了。
估计他也没想到小小县衙也有蛮牛,于是卫小公子给曹杰取了绰号:“曹小蛮牛”
打不过就一张破嘴乱咄咄。
对此曹杰是嗤之以鼻,不想搭理某人。
这日归家,因为卫明辉那么一闹,赵家兄弟一路没什么好脸,坐在车子里相顾无言。
卫明辉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叨叨着:“赵恣,你说这步摇好看不?”
“她会不会喜欢?”
赵家兄弟目光对视一番,一脸黑线,神同步抿嘴,皱眉,将书本拿得更高了,恨不得钻进书里去。
卫明辉敲了敲车窗,很快赵怀民留意到他嘴角那丝冷意,心下一颤。
又来!
身下的马车立刻晃动得十分厉害,他们也看不了书,只能腾出双手稳住身形。
而一旁的始作俑者却靠在窗边,脸上挂着邪魅的笑,还故作淡定道:“真巧,今天这路怕是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不如咱们去个好地方”
他一张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兄弟俩就是不松口,就这么颠来颠去,隔得人直抽气。
马车嘚嘚,很快一辆马车追上来,曹杰探出脑袋,急切喊道:“怀民,你们马车怎么拐来拐去,马失心疯了?”
赵怀民一点也不管卫明辉抽风的眼睛,直接回道:“马没事”
“估计是卫公子的马夫抽疯了”
曹杰当然读懂了赵怀民的个中深意,当下要赵家兄弟俩去自家马车坐坐。
卫明辉伸出手,横在两人跟前不让动,只道是:“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们”
“不就是颠颠,马上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果然恢复正常,平缓得像下雨天的雨帘那般丝滑。
赵恣难得开口,沉声道:“按理说,我们没有权力去管你做什么”
“可是你既然在我家住,那一举一动不仅仅是代表着乐阳府卫家,还带着我们曲水赵家的那一份,今日你做得属实有点过了。你的面子就是面子,廉文的颜面就什么也不是?他一向自谨自重,爱惜自己的羽毛,从不向别人道苦处,就在今天那点仅存的尊严被你一点一点剥开然后一脚踩碎,卫明辉我真想不通,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好青春不去争一把,到处争凶斗狠,没有一点人性,全凭着自己心情胡来,这才几日搅得学堂乱糟糟。
赵恣忍了许久,终于发火了。他气得不轻,语气十分犀利,眼神猝出一道寒光直直照向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公子哥。
对此,赵怀民没有说什么,双目平静如古井的潭水深邃墨黑,他缓缓道:“这里有点闷,我出去曹杰那里坐坐”
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混球同呼一口气。
像这种阶级顾念深的人骨子里鄙视着穷苦人,眼里都装不下他们,他算是领教了卫明辉的邪恶,跟这种人在一起简直是自取其辱,还是跟曹杰呆在一起舒服。
还未等他下车,曹杰那边有动静了。
“怀民、赵恣那我先走了”
曹杰迟迟不见他们下来,急着去码头给自家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