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醒,她还呓语说最怕见到他恨毒了她的眼神……她在睡梦中那仿佛在哀求的表情再次更用力地刺痛了他。
他胸中冲撞一夜的冲动便在那一刻再也拘禁不住,他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
与她嘴唇相接、舌尖交缠的片刻,他只觉得自己脑中的一切都清空了,怀中一人便足以将整个天地填满……自离开妫都,他的整个生命就好像一副错置了的榫卯,如何也无法安放妥帖,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一切都契合了。
尽管他很快找回了理智,停止了自己的鲁莽,但是他不舍离去,在外头不知不觉一守就是半夜。
他回想起第一次与她嘴唇接触,那时候的心里只有厌恶和拒斥;第二次是为了抢救已经没有呼吸的她,是用不愿欠下“妖女”恩情的理由强压下心中所有的波澜;而这一次……他竟然这般情不自禁、罔顾礼节、为君子所不齿地趁她熟睡强吻了她……并且,直到现在,心中还殊无悔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心脏此刻那股又被掀起的悸动是笑意还是自责。
昨夜撑不住睡了两个时辰的辛卫,这时敲门进来。见了姬靖兰便过来关切问道:“公子,您怎么还不休息一下?是……还在想着郡主的事吗?”
姬靖兰悠远的目光正落在窗外,片刻后,才语气淡漠地道:“阿卫哥,你知道吗?她其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我的关系。”
辛卫怔愣了一下,掩上门,轻手轻脚地来到姬靖兰的身边坐下。
姬靖兰没去看他,仿佛自语道,“那日我问她,难道就不怕你会听令于我伤她吗?她说……没那个必要,她说自己反正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看来,不假。
“她还知道宋先生。西苑遇袭,是她以身作诱饵故意引宋先生动的手,目的是替我验证宋先生的忠心……如果当初我能坦诚对她,她清楚宋先生的来历,就没必要以身犯险了……”
辛卫垂下眼眸,“郡主……一直都在为公子谋划。”
这些日子里,郡主是怎么对自家公子的,辛卫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姬靖兰这个当局者更洞若观火。只是,当时以为国仇家恨当前,他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姬靖兰幽幽道:“我当初差点亲手杀了她……不止一次。她为了不让我受辱,遣散了后院里的面首,我并不领情;那次在水殿,她明明保护了我,我还质疑她故意设计拿我当诱饵,当她面问她何时将我当弃子抛弃……哪怕那次遇刺,她为了救我们连性命都不顾,我还是不相信她,处处防备她……
“也难怪她在西苑遇袭后,觉得是我授意主使的……但饶是这样,她连怨都没怨我半句,只是说……说她对我还有用,让我不必急着对付她……那时候,她还若无其事地接着跟我聊武比场上得的那些彩头的事……你说,她的心肠到底要有多硬,才不会痛啊?”
姬靖兰自顾惨笑了一下,继续淡然道:“她连在梦中都叫我杀了她,说宁愿我杀了她也不愿看我恨毒了她的眼神。
“……哪怕她真的不会痛,我也替她觉得痛……很痛。”
姬靖兰说得平静,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别人,但是他的心痛和内疚,辛卫又怎会听不出来?“公子,你不要自责……那时你不知道真相,那样想、那样做,也是自然的。公子,你快去找郡主,去跟她说清楚,从此你们之间就再无嫌隙了。”
姬靖兰把悠远的目光收回来,淡淡道:“我并不打算跟她说什么。”
辛卫讶异,“昨日从陈太守那里知道的事情,也不对郡主说吗?”
姬靖兰非常笃定,“她既是打算要瞒我的,我骤然跟她说这些,怕她知道后会不自在。她这个人,天大的苦都吃得,天大的事都可以举重若轻,哪怕被天下人冤屈唾骂,她还能洋洋得意;但是你要真对她感恩荷德、结草衔环,她反倒不知所措了。就好像……你离她远了,她拿出戏谑轻浮来招惹你;你真心实意向她靠近了,她定然就躲了。”
“可是……”辛卫心焦道:“难道公子不想跟郡主冰释前嫌吗?……公子明明对郡主有情,要不然,为何会一得到冯麟的报信知道战况危急就请命前来?即便是真相尚未大白的时候,公子您就已经不忍恨郡主了……是吗?”
姬靖兰看了看辛卫,原来连辛卫都看出来了。果然心里对一个人有情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他自嘲的轻声苦笑。
没错,他恨不了她,所以他恨自己。他也曾自欺欺人过,想着将她的情还清了,将来便可以毫不亏欠,恣意复仇了。如今平心静气想来,这其实哪是还她的情,这明明是自己情不自禁。
姬靖兰叹了口气,“她与我说过,她对我的感情是对自家弟弟的感情,甚至……”甚至是对自己祖宗的感情——这都什么话!?想到这个,他不由胸口一阵发闷气堵。他重重闭了下眼,再张开,“总之,急切不来。”
辛卫抿了抿嘴,几下欲言又止后,还是忍不住,对自顾出神的姬靖兰道:“公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