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孤本古籍——”
“娘,昭儿无事。”
裴如昭放下手中的书,隔着一道门,轻声说道。
门外,裴母的声音慌乱一瞬,“怎么没事呢?平日里都能吃两碗饭,现在连一碗都不到,连话都不爱说了。原来三天两头不着家往外跑,现在——”
裴如昭,“……”
虽然娘说的是事实,但能不能不要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给她多留点面子。
裴如昭默不作声地将门拉开,止住母亲接下来的话。
裴母怔愣片刻,在看到裴如昭一改往日的简朴衣着时,痛心疾首道:“昭儿,这不像你!”
裴如昭被她娘的孩子气逗得软了神色,她柔声说道:“娘,我没事。”
“怎么没事?这怎么能说没事?”裴母不由分说地拉着裴如昭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
“不过是你爹被贬官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迟早能东山再起,咱家一起回到尚京去!”
“这是你爹要操心的事情,你跟着着急作甚?裴家这么大,你爹你娘有手有脚,难不成还养不起一个姑娘?”
裴如昭手上用力,拉着她娘站住,很认真地说道:“娘,我也是裴家人,我如何操心不得?”
裴母叹了一声,“我知你心中有不平,此番经历突然,从尚京到洛州难免有落差。但事情已成定局,也许用不了五年时间,等皇帝气消了,你爹就能回去了。”
五年。
裴如昭抿唇,眼中眸光微暗。
五年之后,她二十一岁。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人生最夺目的时光都将在这里耗空。
难道就要让她这五年的时间里都待着这个地方,望着天,等一个别人施舍来的人生?
从中央大员的千金,到一个小小地方官的女儿,身份上天差地别的转变只在瞬息之间。
诗案爆发后,不过是几天功夫,裴如昭的身份就从户部尚书的千金,太子妃的第一顺位候选人一落千丈,变成如今一个小小地方布政使司参事的女儿。
裴如昭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说到底,心口这股气还是难平。
她微微抿唇凝眉,面上流露冷然之色。
任她想破头颅,也想不出这桩诗案何故跟她爹扯上了关系,又如何能让乾宁皇帝这样生气,甚至不顾她爹这十来年的功绩,直接将裴家从尚京扔到这个鸟不拉屎又无人问津的洛州来。
哪怕一路走来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来消化,裴如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十年的时间过去,当裴家回到当初起家的地方,竟不是荣归故里,而是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
好歹走得时候还是布政使,重新回来却变成了布政使手底下受人管制的参事。
真是不会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
入城时沿街百姓的每一句话都扎在她心口,像是巨石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偏生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一副随遇而安无欲无求的状态,巨大的落差以及长年累月加在身上的竞争压迫突然消失,竟让裴如昭心里升起一阵空茫茫的难捱。
甚至没由来的升起点想要自暴自弃的念头。
在五岁那年离开洛州城后,她的人生便像是一张被不断施力的弓,只等着在最合适的时机,射出最稳的一箭,正中靶心,然后在世人的期许与赞美中收获无上荣光。
但现在,当奋斗的目标突然消失,她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从前在尚京城中,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是无数年龄相仿贵女中的佼佼者。
她能在宫城中自由进出,能够在皇上皇后面前讨来两声称赞,能跟皇子皇女们一同在尚书房中读书学习。
旁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殊荣都加在她身上。
世人称她爹是当世大才子,是皇帝身边的能臣干将,称她是尚京城中的明珠,是足以与品行优良的太子相配的太子妃候选。
可一朝诗案爆发,裴家遭难,过往的名头全都成了压在裴如昭身上的枷锁。
她一面觉得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好,旁人的想法意见都无须介怀。
一面——
又在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搞笑的自尊心,仿佛这样就能置身事外,她还能做那个有傲气也有傲骨的尚书千金。
“昭儿。”
母亲的一声叹息拉回裴如昭的心神,“昭儿,你还可以有很多选择,离开尚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天地如此之大,可你从小便跟在我们身边,只见过洛州的天,只见过尚京的天。”
“娘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到过许多有趣的事情。”
“这世上,总有许多更有意思的事情在等着你。你不是尚京城中利益漩涡里争权夺利的工具,你是裴家的女儿。”
裴如昭没应声,怔愣地